凌之妍察觉到了他态度的改变,微微有些疑惑,但没有多问,顺从地回到屋内。
正如沈郎将所言,郎中很快便赶了过来。诊脉后,他向沈郎将禀报伤情,凌之妍站在稍远的地方静静听着。
江洄背上的伤不算重,但因风寒,已经发起了烧。
“……病人未及弱冠,年纪尚小,饮食必须要丰富些,若长此以往下去,恐怕会落下病来。”郎中叮嘱沈郎将道。
凌之妍在旁听了,心里微微讶异。
原来江洄还没有到二十岁。
可他的举止远比凌之妍见过的同龄人沉稳,是因为从小长在这样复杂的环境里吧?
他已经被圈禁了几个月,宗正寺克扣饮食,如他们今日只有馒头吃,连配菜都没有,营养肯定跟不上,长此下去身体出问题是必然的。
她才进来还不觉得,以后该怎么办呢?
凌之妍现在的身体比她实际年龄小一些,才满十八,也正是需要营养的时候。
郎中开完药就走了,外人离开后,沈郎将的态度更加古怪。他不仅亲自命人抓药,还不知从哪里弄了炭盆进来,又派了心腹煎药。
这种种行为,完全不像一个看守和囚犯之间的关系。
凌之妍一直没靠近江洄的床榻,将殿中的种种看得一清二楚。
如果说,沈郎将原本就是江洄的人,那他刚才的举动……那记档上的签字画押,是否也与这位沈郎将相关?
如果没有沈郎将的出现,她的离间之计不可能顺利实行,更往深了想一层,江洄为她挡杖,会否是早已设计好的苦肉计中的一环?
只有江洄受伤,周构和谢郎将才会如此慌张,也才会有之后的分化和打压。
那么,江洄是不是在预测到周构会来之时,就已经预备好了这样一场苦肉计?又或者更甚,在将毒酒灌入红衣嬷嬷口中时,就已经设想好了之后的每一步?
而她演的那场戏也好,面对沈郎将的赌局也罢,都只不过在江洄画好的线中起舞。
不,凌之妍微微摇头。
现在一切都是她的猜测,江洄的智计究竟到何种程度,还需要进一步观察。
沈郎将的兵丁已经全数退了出去,郎中走后不久,负责抓药的人也跑了出去,沈郎将调整了炭盆的位置,又将任三十五也打发到外头守门去了。
门刚关上,一直昏迷的江洄便清醒过来。
他眼眸清亮,完全不像伤至昏迷的模样。
果然呐,凌之妍抿了抿唇,但雀跃之情还是透过眼神,悄悄流露了出来。
她至少猜对了一部分——刚才这一番转变中,的确有江洄的谋划。
沈郎将脱口要喊殿下,被江洄一个眼神制止了。
他连忙改口道:“三郎君,属下即刻押周构入京,上奏天子。”
江洄趴在床上,他尚在发烧,眼圈有些发红,低哑道:“你去联系赵宾,一起谋事。能伤了周构根本最好,如若不行,让他禁足些时日,我也好松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