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点差别不算大,但她还是注意到了。
两人很默契地面对面坐在餐桌上,没有对视,也许久没说话。
许阳秋其实有话要说,而且是非常重要的话。
她在心里一遍一遍地打草稿,又一遍一遍地废弃掉。
要是她刚刚认识叶一那会,那些话她可以毫不客气,毫不犹豫地说出口,威胁也好,侮辱也罢,都不会有任何心理压力,因为她那会儿问心无愧。彼时叶一对她来说就只是她一时好心资助的学生,但现在现在叶一对她来说算什么呢?
孤单路途中的慰藉?她求之不得的安稳?复仇路上的一枚棋子?还是还是忠诚得莫名其妙的信徒呢?
她心里被这件事堵得满满当当,无暇顾及其他。但这些话说起来实在困难,因为她此刻,实在是算不上问心无愧。
叶一先开口打断她内心的挣扎,“回家和辞职这两件事,有什么必然关系吗?”
他倒是替她按下了开始键。
许阳秋苦笑一声:“没有。”
“许阳秋,你比我狡猾,也比我执拗。”叶一看向她的眼神很奇怪,近乎绝望,“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辞职吗?”
扯平以后
◎不作停留,何必敲响?◎
“就不能老老实实地辞职吗?”
叶一很少露出这样的神情。
绝大多数时候,他都会在情绪浓烈到无法承受的时候逃跑或是躲起来。生活的苦楚将他磨得麻木又脆弱,也教会他不能示弱。
他在某些方面和她很像,比如擅长忍耐,比如情绪内敛。只不过她会选择柔和的方式掩盖内心,比如在门口留些鲜花美食,让对方在门口逗留得久一点,待得舒服一点,引得他们忘记要进门这回事。叶一的做法相对简单粗暴一些,基本就是“啪”地一声关上门,徒留别人在门外一脸懵。许阳秋自认是为数不多敢在门口“咣咣”砸门,隔三差五还拿石子砸窗户的人——因为她确定他会开门。
但此时此刻,她就站在门前,手指扣起来,就是不敢敲下去。因为她知道门后是什么——他那颗千疮百孔,却赤诚跳动的心脏罢了。
不作停留,何必敲响?
许阳秋避开他的眼睛,也避开他无法掩饰的浓烈情绪,语气半点没有犹豫:“不能。”
“你又骗我。”
“对。”许阳秋气息平稳,依然没看他,把手机摆在桌上,转过来给他看上面的截图,“刚才在车上的时候,我找安保部门要了货梯和办公室的监控,半小时前的那些,也是你没时间删的那部分。”
“你威胁我。”
“是你先威胁我。”许阳秋把手机拿回来,“还想清空卡索的服务器吗?你要是想去坐牢,那就尽管动手。”
“早就知道你没这么容易放弃。”叶一声音很轻,不知道在问她还是在自言自语,“我刚才要是不跟你走,你大概真的会直接报警吧?”
“嗯,我会。”她轻轻叹了口气,“谢谢你跟我走,不然,场面真的会很难看。”
叶一仿佛陷入某种困境,他微微垂着头,拇指指甲深深嵌进肉里,肩膀微微颤抖。
许阳秋以为他是因她的算计愤怒,轻声说:“别这样。这是最好的结果,我不用亲手毁掉你的未来,你不用亲手摧毁我的理想。至于你担心的事实话实说,我大概率真的会进监狱剃短发,想想都丑。但是叶一,这个世界上有种说法叫求仁得仁。”
他还是在颤抖,他抬眸看着她,用目光细细描摹她的脸,像是要把她刻进心里。他眼神复杂,有痛苦、眷恋、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