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婧满脸惊骇,她试图拉住好友,但季馨力气大的出奇,挣出她的钳制。她捞起桌上大碗里盛汤的铁勺,劈头盖脸抽砸在季知涟身上、头上。
“你联系他?你居然联系他?是我生了你!是我把你带走!你以为陈启正是好人?你以为你爷爷是好人?你外公外婆就是他们害死——”
“季馨!”萧婧拉住她的手臂,夺过那把被充作凶器的厨具,季馨却冲进次卧,开始疯狂地翻找女儿的东西,终于,在文具盒底层隐秘处缴获了一张照片。
“妈——妈——别撕——”江河听见女孩在里面哭着哀求。
季馨快步走出来,脸上是未褪尽的恨意,她恶狠狠将撕成碎片的照片扔进垃圾桶,整个人也泄劲了似的无力蹲下,环抱住自己,嚎啕大哭。
萧婧将她连推带搡掼进主卧,又扭头叮嘱儿子:“小河,去看着姐姐!”
房间里传来两位母亲的声音,平静温和的是萧婧,尖利暴躁的是季馨,窸窸窣窣的交谈,慢慢压低。
江河浑身发冷,脚步不听使唤,客厅到次卧短短的几米距离,他竟然走了一分钟。
女孩捂着肚子蜷缩在墙角,嘴角瘆着血迹,衣服破了,脖子上有道道指甲抓挠过的红肿。
她头上还挂着西红柿鸡蛋丝儿,好不狼狈,看到他,眼神麻木而森冷:
“——滚。”
江河滚了,他在客厅电视机下方的柜子里翻箱倒柜,终于找到了碘伏和棉签,然后,他滚回来了。
他笨拙的、带着歉疚,小心翼翼地给她擦药:“姐姐,姐姐,对不起……”
季知涟失了焦距的眼神一点点聚集到男孩脸上,目光中有泪意,她猛地将他一把推开——
江河重重的摔坐到地上。
他的手掌先撑住地面,擦破了皮,他忍住没有哭。
“姐姐,药给你放床上了。”
又去了洗手间,踮着脚,将毛巾用热水沾湿,叠成方块。也小心翼翼地给她放在床上。
而季知涟,将头深深埋首在两腿之间,像一只试图把自己埋进沙子的鸵鸟。
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听到她在下铺哭。
是那种压抑着的、小小的啜泣声。
像锅里看着自己被一点点煮得通红的虾子,那种无可奈何的痛楚。
他翻身,蹑手蹑脚下了床。
看到她将自己紧紧包裹在被子里,整个人蜷缩成小小一团,只露出一个倔强的后脑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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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
季知涟是被一阵勾人的香味唤醒的。
她脸很肿,洗漱完毕走出洗手间,来到客厅。
萧婧和季馨都在,季馨冷着脸坐在沙发上,桌上菜色丰富,还有一锅鲜香浓郁的冬瓜白蛤虾仁汤。
“你妈妈起了个大早,给你做的,汤也是你最喜欢喝的。小河已经吃过了。”萧婧起身,安抚的摸着女孩的双肩:“我已经教育过你妈了,她也不容易,你们……好好聊聊。”
母亲总是这样。她毫无知觉的在她心里割了一刀,第二天却用一锅热汤粉饰太平、诠释母爱,甚至不用道歉。只是因为她是妈,她是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