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手指握住了黎昭头顶的魔角,伴随着前所未有的剧痛,那只珍贵的独角被硬生生地掰断了。
头顶的血口涌出一股股血液,黎昭闷哼一声,感受到钳制下颌的力道有所松懈,他忍住剧痛,笑着喘气:“怪不得,他们都说我是野种,现在我真的是,野种了。”
这句话彻底激怒了青渊主,他死死扼住黎昭的脖颈,冰冷的金瞳充斥着无尽杀意。
魇魔之主释放出庞大的气息,魔宫之下的暗渊迸溅出数道巨大的水柱,云红闪过雷暴,激起阵阵雷鸣。
“好,很好,同你那母亲一样,宁愿做个蝼蚁!都不愿意成为魇魔的仆从!以后,不要让我在暗渊见到你!”青渊主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拖到了悬空石桥的边缘。
青渊主环顾了一圈战战兢兢的魇魔们,冷声道,“谁也不许去寻他。”
黎昭连同着他的魔角,一齐被丢下了魔宫。
学堂屋檐下的雨霖铃叮当作响,黎昭猛然从回忆中清醒,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只触碰到到柔顺的发丝,随即哼笑了一声。
魇魔的身体早就烟消云散了,他现在是夺舍重生,哪里还会有魔角。
他伸了个懒腰,趴在案桌上,打算睡上一天。
又是一阵铃响,一位老者颤颤巍巍地走进了学堂,黎昭抬头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老头,恍若回到了二十年前,一时间有点分不清什么是真,什么是假。
二十年过去了,教习术数的夫子还是那个经常让黎昭去罚站的老头!
只不过白发比从前还多了,茂盛得像梨花树,胡须也长了,落在他肚子上,末梢像是荡秋千孩童的双脚一荡一荡。
他带着术数的工具,啪地一声丢在了案台上,习惯性的清了清嗓子。
应天宗所有的仙师都是金丹修士,唯有教导术数的夫子是从凡间请来的学士。
二十年前,黎昭身份败露,被押去尸罗堂受刑的时候,昔日教导过他的仙师们都在避嫌,生怕同他这样的魇魔间谍沾染上关系。
唯有教导术数的夫子冲到尸罗堂的黑衣使面前,声如惊雷,吼道:“黎昭怎么会是魇魔?他连鸡兔同笼都不会,能干些什么呢?”
其他修士碍于仙凡有别,一时间也忘记用法术阻挡。
黎昭被押解在中间,受了极重的伤势,听到夫子的声音,还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黑衣使强硬着推开了夫子,押解着黎昭往尸罗堂的死狱走去,黎昭的耳旁还时不时能听到夫子喋喋不休的叫骂声。
“这么蠢的学生怎么是魇魔呢,他,他考试从来没及格过啊!”
“你们这群蠢货!一群高分低能儿!”
“……”
头发花白的夫子拿起案桌上晾好的茶水,喝了一口,呸地一声吐出茶叶,拿起一旁的花名册,看也不看只剩两位学子的学堂,眯起眼凑近了些,正准备点名。
黎昭眼圈有点发热,脱口而出:“夫子,你怎么还没死啊?”
第28章拥抱
黎昭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夫子耳背,缓了一会,才反应过来,手中的花名册一拍书案,怒吼道:“是谁?谁骂的老夫我!”
随即,他见到了几乎可以称作是空无一人的学堂,更大的疑惑盖过了之前的愤怒,说道:“人呢?”
“回夫子,”盈冲坐在下座,说道,“其余人等因言语冲撞,自请禁闭五日。”
夫子重重地哼了一声,看向最后排的这位陌生学子,他老眼昏花,只能看清个轮廓,也不知为何,竟觉得如此眼熟。
眼熟之中带着七分愤怒,三分无奈。
原本是要让那位出言不逊的弟子出堂罚站,可眼下整个学堂只有两位学生,再踢出去一个过于凄惨了。
夫子胸前的胡须飘飘荡荡,顺了好久的气,才慢悠悠地说道:“今日随堂测试,其余不在的弟子一律不及格。”
盈冲正襟危坐,从袖中取出了一件件算术器具,又拿出一叠厚厚的宣纸,整整齐齐地摆在书案上。
黎昭则给夫子一个面子,准备发呆一个时辰,不睡觉了。
夫子给他试卷的时候,又是重重地冷哼一声,黎昭条件反射的,就要起身罚站,所幸夫子只是拿眼睛剜他的脸。
黎昭晃晃悠悠地接过试卷,根本不打算写,眼睛随意在上方一瞄,不由得坐直了身板。
他居然会解。
这句话说出来黎昭自己都不信,但是他确实会解。
从前在应天宗,黎昭一直都是众人羡艳的对象,他天资奇高,一点就通,唯一能让人诟病的,就是两样东西,一是他那张惹祸的嘴,其二就是那不堪入目的术数成绩单。
夫子教的课程对于黎昭而言犹如天书。
不,比天书还难,倘若黎昭不是魇魔,是极有可能飞升成仙,但就算是他飞升了,也学不会术数。
为了应对夫子,他一直都是抄徐风盛的答案,天天被夫子罚站,直到有一次,黎昭碰巧坐在了白解尘的身旁,无意间瞄见了他的术数考卷。
字迹清俊飘逸不说,竟然都是满分。
白解尘由于罪命枷锁的束缚,尧天学宫的师长们对他多加照拂,白解尘随来随走,也不见他正儿八经地上过几节术数课。
黎昭双眼发亮,凑了颗脑袋去看,说道:“哇,小神君,不,小天才,你能把术数作业借我抄抄吗?”
那时他们的关系尚好,说话也无遮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