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下雨,谷子收得急,没收干净,雨停了钱阿叔拿着个碗,在院子捡谷子,两家离得不算远,但也不算很近,林婶子在堂屋里同蒋小一说话时,他没听见,不过刚林婶子刚在院子里囔了那么一嘴,这钱阿叔顿时明白了,谷子也不捡了,起身气道:
“小一,抽死她,抽死这黑心肝又缺大德的。”
院子里闹哄哄,蒋小三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姜一丢,甩着两条鼻涕冲到门口一看,也不知道他怎么看的,明明是林婶子被蒋小一和蒋父追得嗷嗷叫,但他就是觉得他大哥和父亲被欺负了,于是他小脚丫重重往地上一踩,短呼呼的小手儿指着林氏,小老虎发飙一样,大声的喊:
“又欺负我大哥?你给小三等着!”
他想扭身去柴堆那里找木棍,蒋小二直接递了一根过来给他,林婶子瞥见他再出来时,手上提着一根小腿大的柴火,顿时不敢多留,骂骂咧咧跑出了院子。
“好心当成驴肝肺,连着陆家都瞧不上,我倒要看看,你家蒋哥儿以后能找个啥玩意儿,能不能比着陆家还好。”
蒋父闻言一阵窝火,立刻脱了鞋子朝她扔。
林婶子跑过钱家门口,钱阿叔还朝她呸了一声。
“这缺德的。”他站院墙边同蒋父说:“刚我见她上你家门,都还纳闷,她咋的来了,没想着竟是帮着陆家来的,也不晓得陆家许了她啥好处,竟做出这种事儿来。”
蒋父气得脸红脖子粗。
今儿下雨,地里湿,李家的便让他们先回来,蒋父还挺高兴,想着能好好陪孩子们了,结果刚到院门口,就听得林婶子那般说,他是顿时就炸了。
蒋小一给他拿了凳子,又给他拍拍背:“父亲,你别气了。”
蒋小三捡完鞋子也凑上去,亲了蒋父两口:“小三亲亲了,父亲,不气多。”
蒋父重重缓了口气,摸摸他的头:“好,父亲不气了,刚咱小三在干嘛呢?手这么冰,玩水了?”
蒋小三猛摇头:“没有没有,小三刚刚是在帮大哥洗姜,父亲,小三乖了。”
蒋父笑起来,抱着他看向蒋小一:“今儿挨淋雨了?”
“嗯。”
“那赶紧去熬些喝,可别受了寒。”
白子慕支着耳朵听了半响,见没出什么事,不用他出手,便又闭上眼开始修炼。
再睁开眼已经到了晚上,外头已经黑透了,可蒋小一还没进来。
白子慕定定的朝门口看。
那里站着个黑影。
看了快半个时辰,蒋小一依旧是站外头,姿势未变,雕塑般,好像个守门的。
蒋小一想到白子慕就在屋里头,在他的床上,他便有些不好意思。
白子慕要是只单纯的会说话,那倒也没什么,可这会儿晓得他能变身,再睡一起,蒋小一多少觉得有些不合适。
白子慕自是也知道这个理。
可去跟蒋小二和蒋小三睡,他就不能修炼了,跟蒋父……
他怕蒋父半夜起来看见一只会打坐的熊仔子,会被吓出毛病来。
前两天怕蒋小一霸王硬上弓,他想待厨房桌子上,不回屋了,反正他如今修炼也不睡了,在哪打坐不是打,可蒋小一不让,他便说他爱呆在厨房里,结果蒋小一还阴森森的问他,既然他爱呆厨房里,那茅房爱不爱?
这话摆明了就是威胁,白子慕觉得他要是敢呆厨房里,蒋小一就会立刻把他关到茅房里去。
所以他又和蒋小一睡了。
可睡一晚是睡,睡两晚也是睡……
白子慕跑到门边,开了门,轻声问他怎么不进来?
他不认为蒋小一会不好意思,毕竟都摸过他的蛋了。
这小哥儿可是顶顶主动的。
也不能在外头站一宿,蒋小一红着脸,扭扭捏捏进了屋。
这一晚他没再抱着白子慕睡,规规矩矩的,甚至躺下来时,还侧着身子朝外,看都不敢看白子慕一眼。
往常都是和白子慕聊几句,然后就睡,毕竟白天干活累,虽然现在也挺累的,但他却是没什么睡意,凝神屏吸,听着身后的动静。
白子慕似乎动了一下做了起来,然后再没发出声。
刚在厨房忙的时候,他肚子装了一堆话,想问白子慕,为什么到家了不化形,要装回熊。
可见白子慕站在灶台上炒菜的时候,他觉得又不必问了。
这是个好神仙,会为人着想。
不然要是家里突然多了个汉子,先不说父亲如何,就是村里人问了,该如何说?怎么说都不合适,即使说成奶奶那边寻过来的亲戚,可他父亲天天的早出晚归,家里只有他一个哥儿,两个小弟,单独跟着个汉子在家,总归是不合适。
蒋小一找到了合理的说辞,另一个担忧又冒上来。
他会不会走?
白子慕中午能独自跑山上去找他,显而易见,院门已经拦不住他了。
他有太多太多的话想问,可真见了白子慕,却又一句都说不出来。
白子慕看着他,忍不住皱起眉来,今儿蒋小一有点反常,竟没对他动手动脚,不过他也没多想,修炼要紧,他没时间花在其余的事情上。
夜里又下了一场雨,又大又急,风呼呼的吹,屋里竟响起了滴答滴答声,蒋小一起来一看,原来是漏雨了,不过运气好,就是门口那位置漏了点,床铺这边倒是不要紧,隔壁屋好好的一点都没漏,不过堂屋漏得厉害,蒋小一和蒋父用碗接了,又将湿的地方打扫干净,这才又回屋。
隔天起来,天却是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