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瞧见了林戴钰的神色,知道她是有几分害怕了的,他缓缓的吐了口气,说道:“不过你也不要太害怕了,毕竟本阿哥敢让你去那虎穴,那么就一定会是有办法保护你的。”
林戴钰乖巧的点了点头,说道:“臣不光要全须全尾的回来,还要漂亮的回来。”
胤禛闻言,垂首笑了笑,说道:“本阿哥信你。”
随后他的手紧紧的捏着栏杆,虎口处微微的有些泛白。
“幼年时期,本阿哥最是羡慕前面的三个哥哥了。”
胤禛的目光松弛,神色也带着几分回忆似的感慨。
“大哥和二哥被皇阿玛亲手养育长大,特别是二哥,自出生起就在乾清宫长大,和皇阿玛同吃同住,就是写字读书都是皇阿玛一笔一划看着的,大哥即便是没有二哥那般受皇阿玛宠爱,但他的皇额娘却是一心一意的为他,三哥虽被外臣养大,可他的额娘也是念叨着他的。”
“本阿哥以为自己是后面的孩子,终归是和前三个不能比的,直到老五、老六、甚至老七的出现,本阿哥才恍然惊觉,原来只是自己这个阿哥不受宠爱,一个阿哥在后宫之中长大,却没有人念叨着你,想着你,那在这宫中的日子有多困苦呢?”
“本阿哥极为艰难的长大,慢慢的以为自己不在意了,直到患了那次痢疾之症,知道了皇额娘真实的心思,也知
道了亲生的额娘多么不将自己当一回事儿。本阿哥到底是没能坚持住,难受颓败,甚至想着是不是那场痢疾没能带走自己,带走了被皇阿玛和额娘宠爱的胤祚是对自己的惩罚?又或者是上苍选错了应该死去的人,又或者是连上苍都怜悯自己,那样的时候,自己死了,恐怕也就是草席子一裹,日后再也没有人能记住我来过这个世界呢?”
胤禛认真的剖析着自己,如今只有释然,所以他的语气都是那样的平铺直叙,但林戴钰听着却不是平静无波。
胤禛此人,是在历史上都光明正大描述的在幼年时期生存多有艰难之处,九龙夺嫡时也不是最突出的那个,背后所仪仗的权势,一步一步都是自己堆砌起来的,稍微有出格之处,便是被兄弟敌对,亲生父亲怒斥的下场。
林戴钰更是几乎是一路陪着他走来的,其中的酸楚也是看的明明白的,可也就是因为他这样就像是陈述别人的话一般的语气说着自己过往的心情时,听着格外的令人心酸。
林戴钰却是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像是年龄越大,情绪波动越大一般。
她觉得眼眶微微的有些发热,心里也就是像是被针扎了一般,绵绵密密的都是疼痛和难受。
偏偏话说完,胤禛微微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双素来是漆黑冷硬的双眸此刻就像是沾染了几分森冷湖面上的残留的白日的
日光一般,透着无限的柔和以及包容。
林戴钰在这双眼眸的注释下败下阵来,心就像是一团浸满了水的棉花一般,被一双大手轻轻地托住,接着轻轻地捏住,那水慢慢的滴落,接着消散不见。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爱哭?”
“听着别人的故事都在哭,你自己自幼失去双亲,孤生一人面对荣国府时,是不是整夜哭鼻子?”
胤禛似乎是很无奈,他微微侧身,右手甚至微微抬起,都要挨着她那张湿漉漉的脸颊时,又猛然的顿住。
林戴钰摇了摇头,说道:“我自己才不哭自己呢,我可厉害了,荣国府那些人哪里能奈何我?”
“都过去了,戴钰。”
“后来遇见了你,本阿哥慢慢的也就真的不在意了,到如今所求的早就不是那等父母的宠爱了,既然他们一开始就不愿意给,那么本阿哥也就不屑于要。”
林戴钰被胤禛说了,才意识到自己竟然是又哭了,顿时又尴尬又难受,胡乱的用手擦了擦,这才说道:“都怪主子,总是惹得臣心软难受。”
胤禛似乎是被她这句话取悦了一般,神色顿时柔和了许多,语气也在这夜色里带着属于山风冰雪幽香的柔软。
“是不是只有我才能惹得你心软?”
说着,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瞪了兀自胆寒的少女一眼,说道:“本阿哥才不会让你难受,本阿哥只希望你日后开开心心,顺遂一生呢。”
林戴钰瞬间耳朵
脸颊都感觉有火在烧。
素来麻利的双唇,此刻是说不出半个字来。
反倒是胤禛今夜的话颇是繁多。
“本阿哥幼年时期想的是要为大清出一份力气才是,总会下意识的觉着二哥日后一定会是接替皇阿玛身上的担子,可,因为这金陵的事情一出,我。。。。本阿哥总觉得这件事情的背后一定牵出了那二位皇子。”
“皇阿玛再为疼惜儿子们,但首先他是一个帝王,皇塌之侧,哪里能容许他人的鼻息?”
“有时候啊,本阿哥也想过,这权势只有在自己的手里,才能护住想要护住的人呢。”
林戴钰知晓了前因后果,但胤禛却是没有上帝视角的。
但他却凭借着一些只言片语的功夫,竟是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
这不可谓是不厉害。
可偏偏这样一个才年仅十六岁的少年没用什么手段,几乎是猜对了全部的前因后果,那么换句话说,坐在了皇帝位置上几十年的康熙爷,他看不清楚么?
若是真的看清了,那年遐龄和她以及贾政几人前去湖广,其中的含义简直令人胆寒。
贾政是不是鱼饵?
若是的话,到底谁是那把杀鱼的刀呢?
若刀不是她林戴钰,她又是个什么身份?
林戴钰不知道,她一直在跟着揣测,于是她便是没能听见胤禛说的最后一句话。
几人也没停留多久,在过了一炷香后,部队又重新上路了。
这一次,林戴钰反倒是自然了许多,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