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桎之很轻地笑了笑,心里想,任何一个人都不能说池煜是笨蛋,因为他实在聪明地过分。
沈桎之说:“对。我勇气有限。”
池煜还想追问下去,沈桎之却已经没了声音,他敲了敲沈桎之的小冰箱,等了半晌都无回应,便收回了手,呆呆地坐在床边走神。
沈桎之一口气把过去讲完,池煜的回忆却还在慢慢搜索,他迟钝无比,慢半拍地把所有记起来的时候,当事人已经没有办法再同他交谈,也回答不了他任何回应。
他回想沈桎之口中那一晚,又回想在G市的每一个日夜。
想到一半何盛来敲门,带了保镖和医生,给沈桎之做了检查,池煜在旁边看着。
医生长舒一口气,说只是普通昏迷,抽了血送去检查,要等结果,不过应该没有大问题。
一旁保镖待命,问要不要把沈总抬走。
池煜看见何盛望向了自己,他愣了愣,转过头同他对视两秒,不明白。
何盛便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框,很有礼貌地:“既然没有大问题就不折腾了,让沈总先在这里休息吧。”他向池煜轻轻点头,“打扰了,小池总,我们明天再来。”
池煜点了点头,将他们送到门口,关门那瞬间才后知后觉明白当时何盛那一眼。
他想,何盛大概误会了。
又想起来沈桎之刚表的白,又觉得可能何盛也算不上误会。
他有点头疼,看了躺在床上的沈桎之好半晌,站在原地像一个木偶。
沈桎之睡相很好,既不需要他帮忙掖被子,也不需要他做其他任何事,于是他只好静静地看着十年未见的人,如同刚刚他只能沉默地听沈桎之的坦白一样。
看了半天之后他很轻地关上房门离开。
池煜走去自己的房间,又去客厅,最后去阳台。
这个屋子太多两个人一起生活的痕迹,因为没有落尘,东西又原处摆放,池煜总在故地重游的过程里恍惚,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客厅的中央还摆着两个人的合照和奖杯,池煜走过去,很轻地碰了碰。
那天晚上困住的不止沈桎之。
池煜想,他至今都记得沈桎之对他讲出不做科研那一秒,他的耳鸣第一次爆发,气势汹汹,无法抵挡。
尖锐的鸣音在耳边持续十来秒,而池煜一动不动,连自己的心跳都不再感受到。
他那半年里无数个夜晚都忧心过沈桎之同他讲别离,却没有想到这一天会那么快到来。
池煜对沈桎之坦白,讲他曾经是自己的榜样,讲自己崇拜他,其实内心却还是在希翼对方回心转意,能施舍自己多一点,就像当初在巷子里伸出的援手一般,为什么如今就不能继续再救他一次呢。
很可惜沈桎之的态度坚硬,于是池煜也明白了。
沈桎之当了那么多年天之骄子,怎么可能对他的崇拜有多一点感情。
崇拜沈桎之与喜欢沈桎之的人简直不要太多。
池煜只是其中万分之一。
他只是侥幸能与对方同行一段路。
漫漫人生中的三百多天,不足为道。
池煜并没有想过真的要断掉联系,那天晚上讲话一开始只是赌气,只是坐上前往远方的列车之后,他翻出手机,看见沈氏大换血的新闻,突然就笑了。
原来沈桎之前一秒千里迢迢赶来车站送自己,后一秒同时在商界大开杀戒,不知道哪一个才是真的他。又或许是对方早就做过抉择,晚餐同他讲的那些只是礼貌的告知。
池煜轻轻地闭上眼,彻底心死如灰。
十年来他很多次回想自己的高中,回想起同沈桎之的每一个瞬间,都痛苦得不能自已。到后来池煜主动去看了心理医生,按时吃了药之后便好了很多,他以为自己不算严重,可如今发觉原来事情竟有另一面,池煜才发现,原来痛苦还能加剧。
他早就认命了,却未曾想到,上天从来没有放过自己。
池煜在客厅坐了一整夜,天微微亮的时候离开,没有带任何东西走。
他将钥匙留在门口旁边的小花盆里,被花草盖住,然后发信息告知何盛。
何盛大概整夜没怎么睡,几乎秒回他。不过池煜没有看见,他发完信息就把手机收了起来,像幽灵一样从这间屋子飘出去。
楼下的肠粉店刚开门,他前一天晚上就已经看到过,当时匆匆一瞥,只发现招牌没变,如今进了店,却发现竟连老板也还是同一个人。
对方当然不认得他。
从前来买肠粉的一直是沈桎之。
池煜现在已经可以很熟练地倒酱油。实在太早了,刚开铺,人不多,老板在后面擦桌子,瞥见了,随口一问是不是本地人。
池煜摇摇头,讲,只是在这里生活过一段时间。
对方同他对视了两秒,不太自然地笑了笑,擦完桌子离开,过了半分钟又过来,递了盒纸巾,拍了拍池煜肩膀。
“小伙子,没什么是过不去的。笑看人生,风轻云淡!”他鼓励道。
池煜懵懵懂懂抬起头,接过纸巾。
他碰了碰自己的脸颊,发现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早就泪流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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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点歌是陈奕迅的失忆蝴蝶:“并未在一起亦无从离弃不用沦为伴侣别寻是惹非随时能欢喜亦随时嫌弃这样遗憾或者更完美”
P-第25章暗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