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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交口称赞犯上作乱(第3页)

虽然只是勉励,没有夸得很直接,但怎么说也与世宗皇帝的“嘉靖嘉靖,家家干净”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不是如天之德,还有什么是如天之德?

沈鲤闻言,想起在书院的耳闻,也不由得欣慰一笑:“明白是非的百姓才是多数,世宗皇帝大兴土木、敲骨吸髓;今上严于律己、与民生息,百姓自然要唱不一样的童谣。”

从嘉靖、隆庆以来,皇帝都是敛财的独夫,如今的皇帝竟然破天荒地愿意后退一步,对于百姓而言,已经足够令自己感恩戴德了——大明朝的百姓,要求一直都这么低。

沈茧跟着父亲笑了笑。

而后他似乎又想到了什么,犹豫地开口道:“不过,坊间传闻,财产公示,恐怕不止于皇产。”

这也是如今皇帝主动自缚手脚,朝堂上却态度暧昧的缘故所在。

火烧得太旺,万一烧到自己就不好玩了。

沈鲤转头看向儿子,一字一顿认真回道:“若是陛下与内阁有这想法,我行得正坐得直,能有什么理由不同意呢?”

“你若是害怕‘有朝一日’,那么今科会试,不妨就不参加了,也不是非要做这个官。”

还有两个月,就到万历年的第三科会试了,也是沈茧今年要参考的一科。

面对父亲的斥责,沈茧连忙解释道:“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只是担忧届时一旦牵涉到百官私产,阻力过大,以致朝局动荡。”

“大人又才为陛下夺情复起,更唯恐会波及大人。”

沈鲤脸色这才好看些。

要是才刚会试,就开始忧心财产的事,那还真不如不考了。

好在没有长歪。

他看着儿子,缓缓摇了摇头,语重心长道:“我此次以佥都御史巡度田事复起,早就身在局中,还说什么波及呢?”

财产公示,重点是财么?当然不是,重点在于后者,产!

别看什么金银珠宝、布帛珍奇,听起来价值连城,富可敌国,都不过是浮财罢了。

天下的根基是什么?是田亩!

天下之兴在于田亩,天下之乱也在于田亩。

所谓公示,重头戏就是要落到田亩的确权上——浮财尚且能藏在地窖里,神不知鬼不觉,田亩却是怎么都跑不了,总有查到头上的时候。

度田与确权,本就是一体两面,沈鲤这个佥都御史巡度田事,怎么可能置身事外呢?

沈茧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面色阴晴不定。

他欲言又止:“大人……”

沈鲤摆了摆手,打断了他:“会试在即,你的心思应当多放在课业上才是,这次再考不上,下一科便再要添一门数算作为门槛,平添波折。”

本就是生硬地将话题转移,他见儿子还要再说,沈鲤干脆拿起车厢中的报纸,将头转了过去:“好了,这事至少要议到正月,还未有定论的事,急什么?且到了京城再说。”

说罢,他便靠着车厢壁,背对沈茧,装模作样翻看起新报来。

半晌之后。

身后的沈茧也没了动静。

沈鲤这才放松下来,转而看向手中的报纸。

自沈鲤两耳不闻窗外事的状态被司马祉打破之后,各社的报纸,他可谓是期期不落。

袁洪愈的《格物日报》更新最慢,也是最为晦涩。

当初袁洪愈跟皇帝论道之后,潜心闭关了三年,如今将认识论与实践论相结合,创出了新的格物致知之说,他自称为“后理学”。

沈鲤每每读到,便觉得有所感悟。

就像上月的一篇文章,剖解认识论中“事物的联系,是孤立单一还是普遍共存”,直让沈鲤拍案叫绝。

创立《东林学报》的钱德洪、薛应旂这些年先后离世,报纸便交到了顾宪成的手里。

或许是在四川被庶务磨砺数年的缘故,如今的东林学报,脱虚向实,竟然渐渐说起了民生疾苦,家国天下。

尤其去年的一篇文章,解释所谓家国同构时,引申出所谓“事物展乃是螺旋上升”的观点,一时令时人所赞叹。

李春芳所督办的《南直隶日报》创立较晚,但因为有新闻版署背书,可谓是尺度最大的报纸,什么政事、黄腔,应有尽有。

上月时,李春芳还因为调侃了新任应天巡抚孙丕扬,被后者报复性地送了一盆盆栽。

为此,外戚李春芳还多为时人所笑侃阴阳曰,丕扬的栽种。

总而言之,除了喜欢玩一些南直隶各府间地域歧视的恶俗笑话这一缺点外,南直隶日报最是诙谐有趣——嗯,从某种角度而言,这种恶俗笑话,或许也不一定是无意的缺点。

当然,若是论沈鲤最爱读的,那还是非《日月早报》,也就是俗称的新报莫属。

兼具趣闻和严肃,文笔与内容并存,涉及到经学、时政、趣闻、杂谈、实践等方方面面,乃是当之无愧最受欢迎的报纸。

也是沈鲤现在手上的报纸。

只有看新报的时候,沈鲤才能感受到大明朝如今百废之下,同样有新芽,正在萌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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