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严重的是,万一暴雨引发了洪涝、山体滑坡、泥石流一类的自然灾害,危险就更大。
听谢虞琛这么一说,周洲也感觉到几分不妙。
往年京城有时也会遇到连日的阴雨天,但都没有像东山州这样,雨就像是倾盆而落,而且持续了数日都不停歇。
城外河流水位上涨,一些排水不好的地方,雨水更是已经汇聚成了没过人脚踝的溪流。
“你去把关泰初叫过来,我要问问他到底是什么情况。”琢磨了一会儿,谢虞琛还是不放心,叫来周洲吩咐道。
他必须和关泰初确认一下这样的天气是否正常,还有官府有没有准备好相应的应对措施。
“回大人的话,水位确实有所上涨,下官已经命人开渠引水,附近村县暂时还没有灾情发生,但是……”
像是不知道接下来的话该怎么说似的,关泰初的声音越说越低。
“但是什么?你且说无妨。”谢虞琛道。
“是这样,虽然百姓的房舍暂时没有受损,但是大人之前视察过的那家采石场……昨天却发生了塌陷事故。”关泰初面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神色。
东山州降下这么大的暴雨,发生水患已经是众人预料中的事。关泰初这几天一直在带着人开渠、运粮,万一真发生洪灾,也好有个准备。
谁知道这雨水偏偏就把仲家的采石场给冲垮了一部分,还是巫神大人视察过的那个。
这消息一出,城中议论纷纷,都猜测是不是那家采石场平日里欺压百姓犯下罪孽,惹得巫神大人心生不悦,于是上天才降下灾祸,以示惩戒。
对上关泰初复杂中带着一丝探究的目光,谢虞琛茫然了一瞬,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怀疑采石场的坍塌与自己有关。
联想起这几天周洲汇报给他的那些个市井传言,谢虞琛更是有些哭笑不得。
他要有这本事,哪还用天天担心寻不到后世的那些作物,和上天沟通一下,立马便能知道那什么橡胶草、棉花之类现在的藏身之处。
白了关泰初一眼,谢虞琛才又问道:“那矿场可有人受伤?”
没想到,听到这话的关泰初面上表情复杂更甚,“……回大人,除了当时正在矿场内的仲翰海被掉落的石块砸伤了手臂以外,再无其他人受伤。”
“……挺好的。”谢虞琛嘴角一抽。
嘶,怎么好像更解释不清了。
仲翰海便是那仲学文的子侄,也是他视察的那家采石场的场主。
只有这一家矿场受灾,唯一受伤的人又是谢虞琛看不顺眼许久的仲家人。
也不怪城中会传出这样的流言,若不是谢虞琛自己就是当事人,他指不定也会嘀咕几句。
谢虞琛不甘心,还在试图从科学的角度为自己辩驳几句——
“采石场开设数年,开采不规范导致岩体本身的平衡受损,或是因为越界开采,将底部给挖空了。”
“这样一来,一旦有暴雨冲刷,便很容易发生滑坡坍塌的事故。”
至于为什么只有仲翰海一人受伤?
自然是因为这几天仲家人夹着尾巴做事,一看到谢虞琛让官办的采石场停止开采,注意安全,立马便跟着停了工。
只有仲翰海心里不忿,又不敢公然反抗仲学文的命令,便悄摸带了人跑到矿场,计划偷偷复工。
因为要瞒着众人,他自然不可能带着一群下属浩浩荡荡地去视察,选的地方也比较偏僻。
这样一来,采石场发生事故,石头恰好砸到他身上的概率就大大增加。
……所以,虽然巧合了点,但这确实和他谢虞琛没有半点关系。
当然也和什么天罚无关,纯粹就是那仲翰海自己倒霉。
“周洲你听明白没有?”谢虞琛看向一直在假装不存在的周洲。
“属下明白。”周洲点头应道,表情认真,没有半点破绽。
“那关大人你呢?”谢虞琛又转头看向另一个。
“下官……也明白。”只是听这语气,好像“明白”得并不情愿就是。
因为有提前准备,即使暴雨陆陆续续下了大半个月,官府还不至于手忙脚乱。关泰初也带了一众官员四处修建防洪堤,开仓赈灾。
虽然这其中也发生了几起暴雨冲垮屋舍农田的事件,但因为处理及时,没有造成人畜伤亡,已经是尽可能地将损失降到了最低。
再加上东山州有谢虞琛坐镇,百姓虽然畏惧这位凶名在外的巫神大人,但这种时候有他在城中,反而会觉得心安。
谢虞琛时不时带着人探查灾情,巡视仓廪,也隐隐表达出一种“巫神与百姓同在”的意思,无声安抚着百姓。
因此虽有水患威胁,但整个东山州还是比较稳定。
从城郊临时搭建的棚子回来,已是暮色苍茫,谢虞琛倚在马车内的引枕上,疲惫地按了按眉心。
“根据水则碑的记录,这几日的水位已有了下降的趋势,估计用不了多久,洪水便能彻底退下。”周洲点了一支安神的香,宽慰道。
水则碑就是建在河道湖泊旁用来观测水位的石碑,由几根坚实的石柱组成。通常一边用来记录历年来的最高水位和最低水位,可以和另一边的实时水位进行对比,方便记录者及时观测水位的变化。
根据这几天记录的结果来看,水位已经隐隐有了下降的趋势,再过几天应该就能恢复正常的水位高度。
听到检测官汇报的时候,谢虞琛也是舒了一口气。
这段时间关泰初带着一众官员指挥救灾,他也没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