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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节(第1页)

绕过走廊就是花海,就见温符倚入花丛。

鬼谷弟子八成都是掌门人捡回?的孤儿,温师叔也不例外,他娘胎里?带病,白发白眉,四五岁时都不会?说话,自然被?丢在了?荒郊野岭,听说被?捡到时,手里?还捧着几株花在啃,可谓性子从小古怪到大。

温符侍弄着他那些艳丽鲜花,好久才道:“我的斑斓虫死了?三十二?只。临死前还毒死了?快四十株花。绒花儿,下次不要?随便捡人回?家。”

宣榕生怕他会?说“下次不要?再来”,闻言松了?口气,双手合十,卖乖道:“治病救人嘛,难免有损耗。烦请师叔明儿让伙计誊写夭亡的花种,我让人多?送几盆来赔罪。”

温符勉强接受,指名道姓:“不用?多?,我要?那株嵌丝御衣黄。”

宣榕含笑应是。

温符又抬指隔空点了?点耶律尧,没甚表情道:“日后每天来一次,给你施针压一压,让毒发的间隔长一些。另外不能再用?蛊虫控兽惑人了?,你应该心里?有数,至少一年?没用?了?,怎么近来频繁使?用?,不惜命者神?仙也难救。”

耶律尧只管答好,对温符的一切要?求,来者不拒。

宣榕听他俩打哑谜似的说了?半晌,等到踏出“桃花里?”这家花店,才发现华灯初上,纷繁热闹的大街上只有这处漆黑黯淡。

怪不得黄昏就放伙计回?去,原来不做晚上生意。

她实在没压住好奇,亦有些关心,问道:“蛊虫控兽到底是个什么原理?”

“声音。一种人发不出的声音。”耶律尧倒也不隐瞒,“不同兽类用?以交流的音震都不一样?,譬如猛虎,能啸动山林,粗犷低沉;蛇类则喜欢嘶嘶吐信,声响微弱;而蝙蝠这种夜行动物,它?们交流的方式,人无法窥探听清。

“但琉璃净火蛊能发出一种,很轻很低的声音,对所有的兽类都有震慑操纵的作?用?。应该是万兽都能听到的一种声响。而且,据说刚被?操控的刹那,人能看见自己的欲望。

“所以江湖上都把它?叫‘净火’蛊,想暗示它?犹如佛教业火,把一切凡俗欲念都倒腾干净,只剩下令人驱使?的皮囊。当然,也有可能它?本质就有炎的属性。”

宣榕好奇问道:“如果想要?驱兽,放在匣子里?以毒哺之,不就行了?。为什么要?大费周章引入体内?”

耶律尧顿了?顿,隐去实话,答得有几分恣意:“功效怎能一样??这样?虽然冒险,但或多?或少能听懂被?控兽类的意图,也不怕被?人夺了?去。”

宣榕无奈:“那你是没料到如今要?吃多?少苦头。”

今日元宵,她清晨去了?护国寺礼佛,用?的斋饭清汤寡水,挨到这个点已是饥肠辘辘。府院车夫在一旁侍候,刚牵了?马,被?宣榕打发先回?家了?。

反正这里?到家没几步路。而元宵宫中又有晚宴,父母携手赴宴,她好不容易才告了?假潇洒,家里?没人,一时半会?倒也不想立刻回?去。

于是,她漫步在人影如织的街道,随意买了?街边的荷叶包饭,扭过头来问耶律尧:“要?一份?”

耶律尧点了?点头。两?人都生自王庭,但一个生来不受待见,一个四方云游数年?,对边走边吃这种礼仪全无的行为,接受良好。

一路行到舞龙的社戏摊,整块香酥可口的荷包饭也就用?完了?。宣榕将荷叶叠好,刚想扔进茶水位边的废物篓里?,就听到一声豪迈爽朗的喊叫:

“阿尧!还真是你啊?你怎么在此!”

抬眸望去,一位人高马大的男子在不远处振臂而呼,他年?纪不大,但总是留着虬髯胡须,衬得活像三四十岁。一袭浅青色胡服,兽革棕靴,腰上挂着一柄不足七寸的皮鞘匕首。

正是哈里?克。旁边还跟着位身穿七彩羊绒针织裙的女子。

哈里?克也注意到了?宣榕,走过来时,结结巴巴半天:“昭……昭……” 他愣是没敢大庭广众之下叫出宣榕封号,又见她手中荷叶,认出是什么,对着耶律尧压低声,大惊失色道:“你你你就让人家吃这些?!”

耶律尧笑着否认:“入乡随俗,她给什么我吃什么。”

哦原来是人家请他的。哈里?克噤了?声,倒是跟在他身旁踱步而来的女子,微微弯腰,一脸稀罕地惊诧道:“昭平郡主?第一次见到活的!咦,眼珠子是我藏品里?没有的颜色,好看,死后送我?”

宣榕:“……”

这什么稀奇的问候方式。

这女子艳丽生姿,小麦肤色,繁复的头饰让她灵动飒爽。但唇边和眼尾有细纹,看上去三十有余。宣榕一时拿捏不准她和哈里?克关系,试探地看了?耶律尧一眼:“这位是?”

“格莎古丽。”耶律尧只报了?名字,没有进一步介绍的意思,上前半步挡在宣榕面?前,在她看不到的地方,目光带着冰冷的警告。

这让格莎古丽不得不停住脚,收起了?蠢蠢欲动的爪子。没能掐到脸颊,她遗憾道:“唉真小气。”又拍

拍胸脯,不敢过手瘾,选择嘴上占便宜:“郡主,我是哈里?克的妻子,也是本墨格达部落近二?十年?的女主人。当然,王上刚回?北疆那年?,我前夫一时喝高了?,非得认他做义子,所以严格来说,我也算他……”

“义母”二?字未出,哈里?克满头大汗切进来打圆场:“乱辈分了?乱辈分了?。”

宣榕目瞪口呆,这错综复杂的关系,让她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格莎古丽很明显嫁过几任丈夫。只是不知她口中的前夫,是不是哈里?克的父亲了?。

而耶律尧面?上不辨喜怒,若非人多?眼杂,他此刻已然是拔刀相?向——格莎古丽在草原蓄养一堆刺客,是个唯恐天下不乱、有钱就接活的狠角色。本人武艺也高,在他见过的棘手人物里?,能排上前五。

本墨格达是流水的首领,铁打的格莎古丽。

他不想让宣榕和她对上,耐心告罄:“我要?送她回?去,你们自便。”

没想到格莎古丽捧着脸道:“哎呀好凶!枉费我还让两?个干女儿伺候你,你个翻脸不认人的混账负心汉……”

这次,耶律尧终于眯了?眯眼。也未见他如何动作?,指尖一旋,刀鞘暗格里?的刀片就被?他并指夹住,紧贴上格莎古丽的侧颈动脉,声线压低,透过内力震入格莎古丽耳中:“你找死。”

哈里?克连忙把格莎古丽拉开,见她还在笑嘻嘻的,一个头两?个大。又见宣榕茫然地注视他们,耶律尧面?沉如水,觉得这圆场没法打了?。

心一横,拽着格莎古丽逃之夭夭:“我们先走了?!元宵喜乐!”

好不容易走出好远,哈里?克无奈道:“你在干什么?阿尧要?是真生气了?,咱们要?连夜回?北疆。”

格莎古丽拍拍裙上奔波时沾染的灰尘,笑得花枝乱颤:“帮他啊,没听说过不破不立嘛。不说开,他搁人身后站着当仆从啊?郡主缺随侍吗?别?的不说,方才人群里?至少三个暗卫跟着。”

哈里?克却道:“你别?瞎闹。他不敢的。”

格莎古丽愣了?愣,反应过来不敢指什么,难以置信:“这五年?,什么大逆不道的出格事他没干过?你说他不敢?要?我说,上策,把人直接偷了?去北疆,生米煮成熟饭;中策,请旨和亲,说不定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可能,大齐能同意;下策……他就这么怂着耗着吧,嗯哼,最好亲眼瞧见郡主被?别?人娶走咯。”

耶律尧城府深,哈里?克对他身体状况同样?一知半解。但隐约有感受到他在放权——这不是好兆头。

哈里?克也不太敢说出猜测,含糊道:“反正还不到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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