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觅一脸诚恳:“我不知道什么叫重点。”
她扒拉着狱栏,思索一番,迟疑着将自己的脸递了过去:“阿爹,打我一顿可以不生气吗?如果可以不生气的话,打重一点儿也没关系,我不疼……”
“唉——”桑明容长叹一声道:“我、我没生你的气!”
长女因他失察受了磋磨。
次女养成了这副模样。
紫玉呢?
没能教好紫玉,亦是他这个父亲的过错。
桑明容眼下,所盼所求的,不过是近在眼前的家人平安无虞。
桑觅见他不肯打自己,上下左右张望了起来,打量着狱栏以及门外的状况。
她说:“阿爹,我可以救你出去的。”
“我不需要你救。”
桑明容回道,很快又意识到自己说话太重了,忙转换语调道:“爹的意思是说,你该离开这里、离开望京!”
“……”
“爹在这里,暂且还不会有什么危险。”
“噢。”
桑觅恍恍惚惚地应着,继而慢吞吞地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巧制的小酒囊递给他。
“阿爹,你渴不渴?”
“这是什么?”
桑明容疑惑间,已闻到了淡淡的酒香。
桑觅冲着他略带狡黠地咧嘴。
桑明容缓缓接过小酒囊,打开便被醇香的陈年佳酿香气所吸引。
他对着酒囊浅浅喝了一口,一时之间哭笑不得,多日不见酒香,竟是格外想念。
会带这种东西给他,也就只有桑觅能做得出来了。
“这个谢五郎,我若是能平安出去,非得扒他皮不可,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照顾你的……”
喝了一小口酒的桑大人沉郁的心情不禁也有所好转,自言自语间全是要把谢择弈剥皮拆骨之类的说辞。
父女俩恍惚间,仿佛又回去了最初的模样。
狱栏外的桑觅,就这么默默看着,听着他一句一句的废话,脑海中回想起幼时诸多冗长的教导,以往诸多令人讨厌的东西,此时此刻,都不那么令她憎恶了。
桑大人一手拿书一手拿戒尺,在昏昏欲睡的桑觅面前走来走去,嘴里念念有词。
“施仁政于民,省刑罚,薄税敛……”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
“不知礼,无以立也……”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信近于义,言可复也……”
十岁出头的桑觅一脸颓丧地对着书本,肚子“咕噜咕噜”地响个不停。
“桑大人,我饿啦”
一戒尺拍下,打在了她面前的书上。
桑觅一动未动,全然不怕被他打到。
桑明容铁青着脸瞪她。
“女子也得读书,你明白吗?”
“你今年气坏了多少夫子?还有脸喊饿?!”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他气愤不已地重复道,与此同时用力地丢开了戒尺,背过身去,自桌案后取出了一盒小酥饼。
——是非之心,智之端也。
辨是非之力,乃是智的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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