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东缘这个局外人直说了:“那还真不一定。你爹娘本就不喜欢你的夫郎,后面你用说假话的方式将哥儿迎娶过门,你说是你的主意,但做父母的总会偏向自己的孩子,会下意识地认为这话是别人教的,这罪没有什么疑问,直接加到你夫郎身上去了。你们成亲两年,又没有孩子,你那父母心底更是不满,怕不是天天都在你夫郎耳边念,要将他休了,新娶一个媳妇儿过门。”
听见这话,大牛急了,来了一个急刹,急吼吼地将牛车拉停。
付东缘没有防备,整个人往前栽,栽到了周劲怀里。
好在周劲眼疾手快抱住了他,这要是继续往前栽,摔出了牛车,后果不堪设想。
周劲脸上明显有怒气,说话的声音也大了起来,与以往那闷里闷气的性子不同,“大牛!”
大牛回转过身子,见自己差点闯了祸,慌里慌张地道歉:“对、对不住啊,我就是心太急了,周二,你夫郎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没事。”付东缘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周劲将他控得很牢,他摔不出去。而且他落的位置很好,刚好落周劲怀里,坐在这儿可比坐在稻草垫上舒服。
更多的是要哄哄这个虎起脸的相公,他太紧张了,比自己还紧张。付东缘的做法是直接掰过周劲的脸,让他瞧着自己,不要同大牛对视,终止这重怒火的传递。
没了被眼刀声讨的压力,大牛可以问自己想问的了:“缘哥儿,你说的是真的吗?我夫郎在家中……真的过不好?”
倘若他爹娘天天在他耳边说,要给他换个夫郎,给他明里暗里地施压,他也受不了啊。
“不一定是真的,这是我的猜测,你不用信。同样的,其他人在你耳边说的话,你也不要全信。你夫郎过得好与不好,要你自己去看,他高兴什么样子,不高兴什么样子,你最清楚。他是否吃饱是否穿暖,每日你们总有相处的机会,仔细点,就能瞧出来。”
听了这话,大牛陷入了沉思。
周劲却不想这么同他耗,城里有人在等他们,他们得紧着点。于是周劲手一伸将怀里的哥儿放回原位,自己上前道:“你到旁边想去,牛车还是我来赶。”
周劲把大牛挤到另一侧的座位上,自己扯了牛绳夺了牛竿子,轻车熟路地赶起牛来。
付东缘往前挨了挨,挨在周劲身后,探出脑袋,好奇地问他:“周劲,你还会赶牛车呢?”
哥儿的语气是带着羡慕与崇拜的语气,周劲低了低头,红着脸道:“从前替人运过货,雇的就是大牛家的牛车。”
付东缘:“那你以前运的货,是去往何处的?”
……
一路闲聊一路赶牛车,时间过得特别快,只觉得刚离开村口没多久,抬起头来就是县城的城门处了。
“咱就约着在这碰头吧。”周劲没有将车赶到酒楼门口,而是在城门处就下车。
他抬下箩筐,系上扁担,弯腰将它们担在肩头。
大牛现在满心都是他的夫郎,叫他挪也是不愿的,一口应下。
周劲担着箩筐领着哥儿,在城门处经过简单的盘查后,进入了县城的主街。付家酒楼位于主街上,但在主街深处,得担着东西往里头走。
“累了吗?”明明身负“重担”的是周劲,他却一直关心付东缘脚的酸不酸,身子累不累。
“没那么容易累,还能走。”付东缘应。周劲为了迁就他,已经将步子压得很小了,这要是跟不上,真是愧对农学生坚韧不屈的品质。
得到哥儿的回复,周劲收回目光,沉默不语,脑袋里打定主意,晚上到家,一定要给哥儿烧壶水泡脚。
到一巷口,两人没再前进,拐了进去,朝前走了一小段路,绕到了付家酒楼的后门。
按照约定,在门框上敲三下,便有人来开门。
开门的不是付家酒楼的老板,而是他手底下的一个账房先生。
账房先生姓刘,叫刘得益,河丰村人,跟在付永茂手底下好多年了,对他们家的情况也是知根知底。付东缘喊他得益叔,周劲跟着付东缘喊,也唤得益叔。
刘得益早年丧妻,膝下无子,现在鳏夫一个,腿又因一次走山路采菌子摔瘸了,拄了个拐棍,去哪都不方便,付永茂便安排他住在酒楼里,替他守着这最后的家产。
这间酒楼是付永茂年轻的时候同夫郎一起打拼出来的,欠账再多,也不可能将它卖了。
刘得益住在这,也能替他遮掩一下付老板早就不在开阳县的行踪。
“快快,进来。”笑盈盈地将两人迎进来,刘得益边笑边说,“等你们一早上了。”
周劲和付东缘进屋,刚放下东西,刘得益背后,一个纤瘦的小孩扑上来,死死地抱住周劲的胳膊,兴奋又激动地喊:“哥!”
刘得益倚着拐杖,捋了捋胡子,笑道:“可把你们盼来了,一早上都在念呢,像只不安定的蜜蜂。”
周劲赶紧把弟弟周小楼从自己捋下来,弯腰,给刘得益施了一个礼:“给您添麻烦了!”
刘得益忙抬手:“诶,哪会,我一个人住着寂静,来只小蜜蜂刚好。”
弟弟小楼被岳父用银两赎回后,便寄养在城中一户相熟的人的家里。那户人家离学堂近,岳父交了束脩,弟弟小楼便在城里上起了学。
后娘要致弟弟于死地,村子里的人也认定小楼一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们都是一伙儿的,帮亲不帮,再将他领回村中,处境怕是比之前还要艰难,不如留在城中,隐姓埋名,待搏出一个好的前途,再回去叫他们好好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