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只有一盏油灯,是供宋声用的。
宋声把油灯点上,拿到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一家人围着堂屋的桌子吃饭。
隔壁王家的吵闹声一波又一波的响起,王小郎的哭声震天响,中间还夹杂着王婶子的叫骂声,和王婆子的劝阻声。
白天冷,晚上就更冷了。
王家又没有烧炉子,王小郎从早上就开始闹了,但好歹白天还能撑得住。可一入夜,感觉房顶上都透着风。
这天气不烧炉子,宋声都扛不住,王小郎叫喊的厉害正常。
晚饭吃过之后简单收拾一下,大家就各自回屋了。
就在这时候,家里的门被敲响了。
来人是隔壁的王大郎。
他知道自家跟宋家有些恩怨,可家里实在是冷的没法子,今夜要是不把炉子生上,怕是这个觉都难睡着。
家里大吵了一架之后,终于同意买灰花炭烧炉子了。可王婶子抹不开面,不敢过来。他便拿着钱来宋家买炭了。
开门的是宋成,一看是隔壁的王大郎,他就没什么好脸色。王婶子跟他家的恩怨他可记得清楚着呢。还有之前烧炭的事,王婶子在家张罗着烧炭,他王大郎可没少下劲儿!
这会儿来人虽然不是王婶子,但他们都是王家人,宋成能有好脸色才怪。
“哟,我当是谁呢?怎么是隔壁的王叔?这么晚还登门儿,是有什么事儿吗?”
王大郎也知道过来宋家人肯定没什么好脸色,但这跟他要买炭相比算不得什么。
他赔着个笑脸道:“是宋成侄子啊,我是来买两斤灰花炭的,你看你能做主不?”
宋成一听原来他是来买炭的,心里虽然与他置气,但这上门的生意不做白不做。
他道:“买炭啊?可以,两斤是吧,一斤五十文,两斤就是一百文。你看你要买不?”
王大郎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道:“不是一斤四十五文吗?”
宋成道:“之前确实是四十五文,但是你也看到了,现在都下雪了,这炭自然是要涨价了。我们家这炭已经是很便宜了,你去城里问问,人家那炭更贵。”
宋成说的也是实话,即便他是要五十文一斤,这下雪天,也比城里的价格低上不少。
王大郎知道宋成是故意问他多要的,明明早上他听见村里的周家来买炭,那就是四十五文一斤。
现在宋成问他要五十文一斤,定然是因为他们两家的恩怨。
王大郎也想开了,人家只是一斤多要了五文钱而已,也不算过分。最起码人家还愿意把炭卖给他。
他本来也想过去村子里的其他人家先借一斤炭回来烧着,但村里人一向节俭惯了,买炭从不多买,够用就行。
如今这下雪天,家家户户这炭都不太够用,都让他去宋家买,没人愿意借给他。
还有人是顾忌着他跟宋家的关系,也不愿意借给他。王大郎无法,这才亲自上门买炭来了。
王大郎拿着两斤灰花炭回家后,王婶子问道:“怎么买了两斤?不是说只买一斤先用着吗?”
“一斤肯定不够用,这天这么冷,人家都是买两斤的。”其实王大郎也有私心,虽然人家也是一次买两斤炭,但他买两斤有一个原因是不想这一斤才刚用完就要去宋家再去买炭。
自家婆娘做的那些事情他现在也觉得丢脸。
王婶子脸色虽然不好,但王大郎也没说错,一次多买点省的频繁上门买了。
“没买贵吧,一斤是不是四十五文?”王婶子问道。
王大郎不想跟她掰扯,敷衍的点点头,然后去找炉子生火去了。
王婶子却不依不饶道:“那你把剩下的十文钱给我吧,刚好明天我去吴家买两块豆腐。”
王大郎出门的时候可是拿了一整串的钱,她串好的这一串一共是一百文,买了两斤灰花炭回来,应该还剩十文钱。
王大郎一看她问这么仔细,最后支支吾吾道:“都花完了,没剩下。天一下雪,这炭涨价了,五十文一斤。”
王婶子一听就急了,“什么天冷涨价了!早上周氏去宋家买炭还是四十五文一斤呢!我看他们宋家就是故意的!给别人就是四十五文一斤,到我们家就是五十文一斤,他们这是报复!”
王大郎看她胡搅蛮缠的样子,终于忍不住道:“就算是报复又如何?他们家卖给咱家的炭为什么比卖给别人贵五文,这原因你不清楚吗?”
王婶子闻言心虚了几分,声音都小了不少,“可是、可是他们家也不能多收这么多啊,那加起来可是十文钱呢!”
“十文钱怎么了?我跟你说,你要是再闹,下次人家直接不卖炭给咱们家了,我看你怎么办!”
“他敢!他宋家只要不怕在村里被人戳脊梁骨,那咱们就走着瞧!”
王大郎觉得这媳妇变得越来越让人窒息。
“炭是人家烧的,做生意都还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呢,人家不愿意把炭卖给你,那也是人家的自由,你还能强买强卖不成?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什么强买强卖,我有这么说过吗?你到底是哪家的人?说话不站在我这边反倒站在他们那边,你是要气死我吗?”
王大郎还算明事理,他忍了又忍,最后吼道:“我警告你,你别再去找宋家的事了!回头人家要是真生气不把炭卖给咱们了,你哭都没地方哭去!”
都说到这份上了,王婶子还嘴硬,“不把炭卖给咱们,那我就不去他家买炭了,我就不信,除了他们家,没有别的地方能买到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