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总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表现出豁达,该认真的时刻近乎严肃,比如我当时练琴,我当时都有些感慨,幸好有点她遗传下来的基因在身上,不然不知道要被她骂成什么样。
但有时候又完全相反,总之摸不到头脑。
屋里一片暖光,熟悉的香薰味在我打开门的一瞬间就扑了过来,瞬间安抚了我紧绷的神经。
刚坐下来准备换鞋我妈就走了过来,我停下准备换鞋的动作把那块豆腐递了过去,对她笑了笑,“不好意思,有些晚了。”
但我妈好像更在意那包放在地上的薯片,“因为你没有时间观念,我们今天晚上吃土豆丝,你那包薯片赔给我吧。”
你看,现在就又来了,好在这么久,我虽然摸不透她,但可以见招拆招。
我直接抓起那包薯片起身往屋里走,“没门,好歹让我跑腿,这点报酬还是可以意思下的吧。”
虽然是成泽送的就是了。
我妈把那块豆腐放进了冰箱,然后掐着腰朝我看了过来,“你这个很快是按时针算的吗,市中心图书馆也没有很远啊。”
我坐在柔软的团铺上,姿势懒散的撑着身体,仰了仰头活动自己的后颈,“不是你说要我买东西,这不是处理完那点事就帮你去了。”
厨房里抽烟机和土豆丝在锅里和油作用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很香,走了那么多路,再加上一个晚上的紧绷,我早就饿了。
“你去看松平的演出了?”
我活动筋骨的动作突然顿住,脖子因为用力过猛发出“咔哒”一声,额前的碎发遮遮掩掩,挡去了大片的灯光,我轻轻地吐出一口气,为什么突然说到这里了。
我妈怎么知道的……
我突然那个豆腐上的标签,没想到我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当然我也不是神,怎么可能无时无刻应对各种的突发事件,我真的很累。
累到不想去想理由,什么都不想说。
我坐直身体,转头看向我那站在冰箱前的母亲,她表情淡然,似乎不觉得自己说了什么不现实的话,我怀疑他是在诈我。
“什么演出?”
就是被判了死刑还是要挣扎一下的犯人,就像是被搁浅的鱼,还是不停地扭动身体想要回到那片让它可以呼吸的水里,我也在挣扎,和自己挣扎。
我还是不愿意和松平承泽遇到,如果可以,我想我们的人生不再有交集。
“美月给我发消息了,几句寒暄,然后她说你告诉她你不喜欢拉琴了,她觉得很可惜。”
美月?
我今天从被成泽拉住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这个世界有点荒谬,之后发生的那些事,说什么他因为我分神按错弦,电车上攥紧我衣服的手,我都觉得是黄昏时刻的幻境,这个名字我思索了好久才回忆起来,是那个批评了成泽的评委。
她和母亲认识我不意外,但她和我妈说的那些是我没想到的,今天不可控因素太多了……
这个世界是不是失控了,还是说玩我呢?
“朋友给的票,他女朋友今天演出,只是没想到松平也在。”
我妈没有继续说些什么,我自觉的合理的解释不知道在我妈那里会得到怎样的审判。
面前的矮桌上放了盘子,然后是粥,米饭,餐具,我妈一点一点把这些东西放上来,她的架势让我感觉这是断头饭。
我看着我妈坐下来,也不说话,只是闷头开始盛饭,什么意思?
“成泽知道那些事吗?”
这下轮到我不再说话,因为我无话可说。
那些事他不应该知道,我也不想让他知道,但我妈既然和我说这个,我也不打算含糊,“我不打算让他知道。”
我妈吃饭的动作停下来,我本来也没用动筷子,空气一瞬间凝重起来,显得我妈的话更加的沉重,“平树,你这样……是拿他当什么了?”
我放在身侧的手指动了动,不小心碰到了那包没有开封的薯片包装袋,悉悉索索的声音发出,成泽好像一直喜欢给我塞各种零食,就和小时候那个果冻一样,东西种类越来越多,各种奇奇怪怪的吃的都有,我小时候觉得他家就是开小超市的,真是个幸福的小孩,我也因为他跟着幸福起来。
其实我妈的那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无数次,我到底是怎样看的,承泽在我心里到底算什么,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弟弟,一起拉过琴的朋友,再加一条就……都是你的学生。”
我妈也不反驳,表情甚至可以称得上平淡。
“你们的关系我没有想要做任何插手的打算,只是你要拎清楚,你也必须拎清楚。”
一顿不是很愉快的晚饭更是加重了我的不耐烦,进了卧室的一瞬间我就直直的栽进了床上,看着天花板的灯我想了到那个过分亮的舞台灯。
我掏出口袋里那张票根,对着灯光映了映,很精致,带着烫金的印压暗纹,可以说是艺术品了。
我起身拿出了一直放在床底格子里的那个铁盒,第三十六张,但应该也是最后一张。
毕竟我已经看过了那么多场,这个几乎已经成了我这么多年的习惯,说不可惜是不可能的。
替他可惜,没有拿到那个第一,替我可惜,最后一场以不太完美收局。
我侧头看着被风吹动着飘荡起来的窗帘,窗台上放着一盆郁金香,淡粉的花瓣微微随着风摇曳,我无奈的闭上了眼,假期要结束了。
我站在镜子前看着那个脸色不是很好的自己,最近一直在想那天发生的事,有些失眠,眼底甚至都有些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