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班纳特家的女儿们显然没打算就此分离,夫人们的兴致完全被这场圆梦的歌剧引起来了,姐妹们个个都不舍得分开。
特鲁里皇家歌剧院位于威斯敏斯特考文特花园的西区,这一带商店林立,还有一个大的水果市场,简作为大姐一句提议,姐妹们
就决定在这儿好好逛一逛,再一起去达西家位于城郊的庄园用晚宴。
“莉齐,你还好吗?累不累?”简有些担心伊丽莎白的身体。
“我很好,亲爱的,我觉得我能步行走过每一家商店。”
“千万别!”莉迪亚笑道,“你知道妈妈有多重视你的肚子,她恨不得留一只眼睛盯着你——若是知道我们让你走超过一英里的路,她能用口水淹了其他人!”
玛丽和吉蒂一左一右簇拥着伊丽莎白,听到小妹妹这话,大伙连同伊丽莎白在内都打了个哆嗦:班纳特家连最小的女儿都出嫁了,可她的姐姐们却没一个生育的,这下子又引起了不少传言,不知怎么的,没孩子似乎成了羡慕嫉妒班纳特夫人女儿们嫁得好的太太们唯一‘安慰’班纳特夫人的话题。
班纳特夫人这才从万事都顺遂的美梦里醒过来,她一算才发现大女儿简都结婚好几年了,而不管哪个女儿,竟然都没有怀孕生子——子爵夫人急的差点拉着女儿们去肯辛顿看明国医生,直到今年伊丽莎白怀孕,大家的耳朵才清静一点。
最温柔体贴的简都受不了妈妈的叨念,更别提性情活泼的吉蒂和莉迪亚了。
过去几年,简跟随乔治先生四处走动,乔治先生的生意遍布不列颠,他们这对小夫妻边照看生意,边四处游览,日子过得着实让人羡慕。可每年冬天回到内瑟菲尔德时,简就遭了大罪,班
纳特夫人时常红着眼睛担忧的看她,还时不时邀请她一起去城里肯辛顿逛逛。简说了几次她和乔治先生商量暂时不想要孩子的话都没一丁点用处。
“我们打算明年就留在诺丁汉郡。”简邀请妹妹们到她那儿做客。
“喔!”吉蒂和莉迪亚笑起来:“乔治先生也挨不住他父亲的催促啦?”
简红了脸,指着玛丽和吉蒂说:“我可不信安东尼先生和菲茨威廉上校不着急!”
玛丽挽着她的手,没想到风波泼到自己身上。
可她和吉蒂一样,丈夫都年长好些,前两年因为她们年纪小,在祖父薛老大夫的建议下刻意避孕,现在她们过了20岁,显然不仅长辈们,就连先生们都有了打算。安东尼就十分眼热达西姐夫。
说起来,班纳特家的五位女婿,就属吉蒂和玛丽的丈夫年纪最大,比大姐夫乔治先生还年长。据伊丽莎白所知,亨利舅舅自从吉蒂结婚,等的眼睛都发绿了——亨利舅舅和舅母却从来没在吉蒂面前表露过一点,只说这一样,伊丽莎白也认同妹妹结了个好亲事。
听姐妹们调侃的话,玛丽脸红,吉蒂却大咧咧的说:“莉齐怀孕了,我就能再轻松两年——亨利伯爵、班纳特先生都有了外孙。”她洋洋得意:“亨利父亲从来都把达西先生当做小儿子,莉齐可太棒啦!”
还没等伊丽莎白捏她的脸蛋,等在台阶下的达西先生已经当先迎上来
,做姐姐的只好咽下嘴边的教训,不好在姐夫妹夫面前落她的面子。吉蒂显然算准了这点,得了便宜嘴里还嘀咕:“莉齐越来越啰嗦,快把你还给达西先生……”
达西先生揽着妻子的腰,小心的扶她下台阶。
连襟们各自挽上妻子的手,除了最小的兰姆,另外三个都羡慕的偷偷撇嘴。
***
“这是维奥拉?”玛丽一眼认出换了衣服妆容的女人是刚刚舞台上表演的女演员。
旁的姐妹都认真打量一会,才认出来,女演员抹掉胭脂口红后很不如舞台上那么漂亮。
“她站在台子上做什么?”莉迪亚问。
“你们看,她的脖子上套着一条丝绢,那是做什么用?”跟绳子似的。
水果市场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搭了一个简陋的木台子,只有半人高,维奥拉坐在木台边缘,和围观的人有说有笑,看上去愉快极了。姐妹们纷纷猜测难道维奥拉要在这里表演吗,可四处寻看,并没找到伴奏的乐队。
先生们互相看看,达西先生揽着妻子的腰,轻声在伊丽莎白耳边说:“这是在卖妻。”
“卖妻!”伊丽莎白一惊,捂住腹部。
纵然出身乡下,她们都听说过有人会公开拍卖妻子的传闻,可女士们从来没见过。但现在,那位刚刚给众人表演过的女演员就像个商品一般被弄到市场前的台子上拍卖,班纳特家的女儿们都不能接受。
“可她看上去很高兴?”伊丽
莎白不确定的问,马上被丈夫卖掉,不应该痛苦难过吗?
眼看妻子被吸引住,达西先生没办法,只好让仆人们将马车都牵来,他扶着伊丽莎白坐在马车上歇歇脚。五辆马车并排停在街对面,班纳特姐妹占据了马车夫的位置,或两个坐在一处,或老实的与丈夫一起,都高高坐在前面观望。
大家发现这样既能看的清楚,又不用挤到人群里受罪,她们的举动很快引来路人的效仿。市场前的小广场停住了不少马车,马车夫自发的站在前面维持秩序,安抚自家的马匹。
木头台子上的维奥拉为引来这么多有身份的人围观,显的格外兴奋,她不时的向街对面抛来引逗的眼神。伊丽莎白姐妹确定自家这个方向有过好几次,夫人们的同情心一再下降。
菲茨威廉上校“啧”了一句,摇头说:“显然,这位是因为品质不好。”
安东尼虽然来往欧洲多年,可他日常接触的大多是体面的商人和各国的贵族,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事。他联想明国被典卖的妇女,个个都悲不欲生,相比下英格兰却格外奇怪,台上的女人根本半分悲伤没有,还全然一副兴高采烈地样子。
“这怎么说?”
菲茨威廉上校看和妹妹挤到一起的小妻子脸上也明晃晃都是求问的神色,忍不住得意卖弄:“在上帝见证下的婚姻是神圣的,一对夫妇如果想要离婚,不仅困难繁琐,还需得几
百镑的费用,很多人承担不起。所以就有了这种形式,‘一个男人可以合法的把妻子,卖给另一个男人,只要交货的时候在她的脖颈上套一根缓绳就行’(注②),其实是以卖妻的形式替代离婚。”
“你看她有意打扮,脖子上套的是绸缎不是麻绳,靠近台子最近的地方有两位男士与她动作亲密——显然买主已经内定,是由她的情。人买下。”表兄炫耀见识时,达西先生也给伊丽莎白解释。
伊丽莎白有些回不过神来:“所以,这是变相的离婚?”
绅士点点头,侧着身体让妻子靠的更舒服:“英国重视习惯法,习俗可以简化为规则,在某些情况下编入法律来实施,这种卖妻是合法的。”
绅士的话音刚落,拍卖人就跳上了台子,对这围观的人群开始夸张的描述维奥拉的品质和相貌。
原来这位饰演莎翁《第十二夜》女主角“维奥拉”的女人,真的给自己改名叫薇奥拉,她丝毫不觉屈辱的站在木台上,对着人群里的先生们卖弄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