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蓁若是否认便是欺君之罪,只得道:“近来殿下有些不快,自是臣之过。”
姬琬道:“从前你在他身边,阿恒的眼神都在你身上,今日倒是稀奇,你频频看他,他似在回避着。朕不知寻常的妻夫如何相处,但阿恒是帝卿,也是朕最疼爱的弟弟,你总要让着他些。”
荣蓁道:“是,臣回去之后便同殿下和好。”
姬琬却笑了,她轻声道:“是你在姑苏的事被他知道了?”
姬琬早就严令莫让此事透出,若是姬恒知晓,那必定是她露出了马脚,姬琬这话也是在警示她。
招惹
御花园中,女帝走在前面,徐贵卿一身淡蓝色衣袍落在她身后几步远,女帝道:“近来你也辛苦了,父后对你多有夸赞,听说你得闲还会去立政殿服侍汤药。”
徐贵卿恭声道:“这都是臣侍的本分,实在当不得陛下这声辛苦。”
女帝转过头来,面上带了几分温和,“你这性子在宫里也是难得,进宫这么多年,不争不抢,淡泊明志。不过世上男子既嫁了人,所能依赖的也只有妻主,子嗣,你若是想求,朕也可以给你。”
可徐贵卿明白,这不过是帝王之术,所谓子嗣,也不过是她心中赏赐的手段罢了。徐贵卿笑了笑,“宫中新进了几位卿侍,臣侍自知容色已不如他们,身子也不好,陛下莫要委屈了自己。太后曾教诲过臣侍,陛下雨露均沾,是后宫众人的福气。臣侍若霸着陛下不放,倒真有些对不住那些年轻的儿郎了。”
女帝失笑一声,正在这时庆云上前道:“陛下,荣少卿求见。”
女帝道:“你让她来御花园吧,朕就在这凉亭里等着。”
既是女帝的吩咐,庆云不敢置喙,让人去请荣蓁。徐贵卿的手指紧了紧,衣袖掩盖住,看不出有何不同,他只听着自己道:“陛下既然还有要事,臣侍就先退下了。”
谁知姬琬竟未准了他的请求,“朕要同你说的事还未说完。”她一抬手,同庆云道:“去将小皇子领过来。”
徐贵卿不知姬琬心里到底有何盘算,可留下来他便可以瞧见荣蓁,这脚下似有千斤重。
荣蓁也不是第一次到后宫里来,自从与姬恒成婚,知晓他就是自己以为的“冯贵侍”,也不再像从前那般如履薄冰。
徐贵卿立在一旁,只见荣蓁着了绛紫色官服,一路行到御花园,停于凉亭阶下,同姬琬行礼,“臣荣蓁拜见陛下。”
姬琬道:“平身吧,今日你不来见朕,朕也要召你过来。”
荣蓁道:“多谢陛下。”
姬琬见她那般规矩,立在阶下几步远,轻笑一声,“上前来,这午时的日头尚高。”
荣蓁依着旨意步入凉亭之中,抬起头才瞧见徐贵卿也在此,她同徐贵卿见礼,徐贵卿也道:“荣大人不必多礼。”
姬琬放下皇帝的架子,笑道:“说到底,你与朕也算是自家人,不必这般拘谨了,朕又不是不知你秉性。你与阿恒可是和好了?”
荣蓁答道:“还要多谢陛下成全。”
姬琬打趣道:“阿恒自幼便脾气大些,有时连朕的颜面也不给,你倒是降得住他。不过民间有句俗话,妻夫之间,床头吵架床尾和,看来倒是有几分道理。”
徐贵卿垂着眼,听她二人说着话,只听荣蓁道:“总是臣的不是。”
姬琬哼了一声,“这自然要怪你,你荣蓁也算是情场中的高手,难道有些事还要朕教你吗?姑苏城里的人和事,纵然有牵扯,但大女子自然要拿得起放得下,慕容霄再让你难忘,也只是区区一个男子,何足道哉。更何况,外面的人,如何能与阿恒相比。今后,便把这些都忘了,朕可还有要事要交给你。”
荣蓁听着训,并不回声,徐贵卿心里却如翻江倒海一般,原来竟是荣蓁有了“贰心”,那慕容霄又是谁,不知为何,他心底生出刺痛之感。
她们正说着话,庆云已经将小皇子带来,奶声奶气同姬琬行礼,姬琬将小皇子抱在怀里,同徐贵卿道:“信儿自幼便没了父亲,朕思来想去,宫中卿侍众多,可唯有你最稳重。朕便把信儿交托给你,由你来抚育他吧。”
徐贵卿心头烦乱,可眼下女帝也不会容他婉拒此事,徐贵卿便只能接下这重担,他含笑道:“臣侍定将小皇子视如己出,恰巧臣侍侄儿如今也在宫里,倒可以同小皇子做个伴。”
姬琬道:“是陆蕴的儿子?”
徐贵卿点了点头,“是,臣侍哥哥嫁去陆家,嘉儿是她们的长子,今年八岁,在臣侍宫里小住几日。”
姬琬同徐贵卿道:“倒还比明贤大两岁,改日将他带到朕面前瞧瞧。”
徐贵卿道:“是。陛下既然同荣大人还有话说,臣侍就先退下了。”
小皇子从女帝怀里跳下来,徐贵卿领着他行礼告退。
荣蓁这才道:“陛下,容臣多言一句,臣侍从江南回来已近一月,却不知那边如何了?”
姬琬收起了原本闲适的神情,道:“这世间的秩序,君臣纲常,本就是天道,可总有人逆天而行。朕自登基以来,还从未曾清算过这些罪臣,便从吴王开始吧。”
这说的便是吴王了,荣蓁道:“臣自当为陛下效力。”
谁知姬琬却道:“朕却不想让你牵扯到吴王的事里来,裴知凤既然将要卸任,她便在这位置上做最后一桩事吧。如今朝中官员暗结党羽,贪污受贿,等吴王的事一了,朕便会着手整顿吏治。朕打算让你去吏部主事,你可敢接下这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