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客浑身发冷,极度紧张下,他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不然,为何他看见皇帝在笑?
“说你不想死,让姬循雅放过你,快说!”
赵珩轻轻叹了口气。
他原想着,借这群刺客出宫,再另想办法离开,只不过眼下这个局面,只能说
,天不遂人愿。
于是赵珩面向姬循雅,缓缓开口。
他说:“将军,朕怕疼。”
姬循雅眯了下眼,即便知道赵珩看不见,还是朝赵珩笑了下。
笑容温和又娴雅,仿佛此地不是遍地尸首的修罗场,而是一雅致清净所在,姬循雅正为皇帝奉一杯刚刚泡好的茶,令刺客甚至产生了事情或许还有转机的错觉。
下一刻,姬将军含笑控弦挽弓。
羽箭飞驰而来。
皇帝不求情还好,求情后局面比方才更危急。
刺客大骂:“你之前是挖了姬循雅祖坟吗?!”
此言既出,赵珩居然产生了一种所见略同,惺惺相惜之感,“朕非但没挖姬氏的祖坟,反而对姬氏多有厚待。”
如此优容,姬循雅居然还想将他挖坟鞭尸,简直狼心狗肺。
刺客根本没注意赵珩说什么,他按着赵珩的肩膀,欲将他往上一提挡箭,然而一阵剧痛却倏然从腕上传来!
咣当一声,刀刃落地。
他不可置信地看去,却见自己的手腕竟已被一把小巧的匕首贯穿。
来不及发出痛呼,他只觉天旋地转,与皇帝的位置陡然一换,下一秒,在他眼中,箭羽越来越近,放大,再放大!
“噗——”
箭矢钉入小腹。
刺客骇异地盯着皇帝,后者还是那副弱不禁风,马上就要断气了似的虚弱模样,一手却紧紧压着他的喉咙,力道之大,竟令他都难以挣脱。
他心知必死,落入姬循雅手中还要再熬一遍流水似的酷刑,面色惨白地闭眼,正欲狠狠咬断舌头,不曾想,一只手比他寻思的速度还快。
咔吧一下,这只手利落地卸掉了他的下颌,其动作之狠辣,连他这个训练有素的刺客都自愧弗如。
疼!
浑身上下无一处不疼,筋骨错位的痛苦让他满头青筋青筋暴起,恨不得现在就去死。
“告诉朕,”赵珩轻声道:“你家主人是谁?”
刺客勉强摇头,一双将欲崩裂的眼珠中满是恨意。
但赵珩看不见,因而也就无所谓他什么眼神。
“告诉朕,朕立刻就杀了你,”赵珩语气愈发轻柔,循循善诱道:“看在你与朕心意相通的份上,朕只让你再疼一下。”
心意相通?皇帝在说什么鬼话,他和皇帝如何就心意相通了?刺客神志不甚清明地想,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谈条件,但他不得不承认,他心动了。
他必须心动。
沙哑模糊的嚎叫从人喉咙中溢出,赵珩凑过去听,勉强听到抚北二字。
赵珩挑眉,他自尽之事天下皆知,但没死的消息却是不久前才传出去的,以陪都到北澄的距离,这点时间还不够消息来往传递。
莫非本代抚北王有未卜先知之能,可以算到他死而复生,提前派人来杀他?
赵珩另一只手绕到刺客身后,将羽箭慢慢地向内里。
“想好再告诉朕。”赵珩含笑道,他听见马蹄声越来越近,“姬循雅要来了,”话音在刺客耳畔响起,唯他二人听得见,“朕不希望你做出,让自己痛不欲生的决定。”
他低语。
“五。”
如浆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来,刺客绝望地闭上眼,悔不当初。
不是说,皇帝是个色厉内荏,羸弱至极的废物吗,现在这个身手惊人,手段狠辣,拿箭簇上的倒刺刮他腹内血肉的疯子又是谁?!
瞒不过,根本瞒不过。
剧痛令他已经无法再继续思考了,他唯一清楚的是,倘若他再说谎,皇帝一定会将他交给姬循雅,到那时他所受的刑罚,必然比现在难捱千倍万倍。
赵珩失去耐性,面上笑容却无改,直接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