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雪染白了房屋,受了堕神台带来的伤,云涵又将养了一段时日来了启东,所有一切都变了,曾经的客栈早就改成了酒楼。
漫步在曾经的街巷中,眼前景象全都面目一新,那怨气冲天的鬼城不再家家户户挂符。翻新的墙围,喜气的挂帘无一不在迎接年关。
云涵在此处买下一宅子,鬼界杂事需要他时,他便会出面,用不上他时就会来这躲清闲,偶尔阮游宁也会带杨景苑到此住上几日,期间都会说些天庭近些时日的事。
“真的,你是没看见摇光星君的脸,都绿成王八了。”杨景苑止不住笑,眼底的泪花都涌了出来,他一拍手比划着:“当时,祁天闯入他的殿,趁其不备打晕倒挂在殿前,真的丢死人了。”
云涵静静听着,随后不咸不淡插话道:“我干的。”
阮游宁刚吃进去的核桃仁被卡住,没忍住咳嗽两声:“……啊?”
杨景苑脸上的笑意僵住:“……哈?”
云涵倒了杯茶递给阮游宁,待他缓过来后才继续道:“摇光前些时候与祁天有些恩怨,我答应帮他出这口恶气。”
当然也就包括给祁天透露摇光的准确方位,以及他的命门在何处,该怎样报复才最有用诸如此类的,也才能让祁天的行动一切顺利。
阮游宁从震惊中缓过后,他点了点头:“挺好的。”
睚眦必报才是云涵。
现如今的心性才是真正的他。
“对了——”阮游宁想起此行的目的,他将精致的两份木匣现出,而后推在云涵面前,道:“宗玄大人,生辰快乐。”
云涵抬了抬眼,动了动唇:“今日不是我生辰。”
阮游宁看着他,缓缓道:“木大人说,水镜主一年中有两次生辰,一次是降世那日,一次是破壳而出那日。”
今日正好是腊月初八,他降世之日。
云涵自己都不记得了,更没想过会有人替他记得。
云涵看着左右两个木匣,一份精致的不像话,一眼便看透了上面若隐若现的鳞片,他故问道:“为何是两份?”
“因为有人没法亲自前来,我会帮他送这岁岁年年的礼。”所以,往后年年阮游宁都会送来四份礼,直至迟离回来。
云涵将东西收下,他温声道:“多谢了。”
杨景苑将大盒子拿出:“执明神君有要事处理,便托我送来这礼。”
云涵浅浅笑了:“替我向他道声谢。”
杨景苑献宝似的将准备多日的梦境球现在云涵眼前,满面笑容道:“这是我的。”
阮游宁看着这似水晶球的玩意,嫌弃道:“就这啊?”
杨景苑咋呼道:“别小看这小球,有大作用。”说罢,他凑近云涵说着小话:“夜晚时带着他入睡,有惊喜。”
话落,外头大门被敲响,响了三次,轻重不一。
他们寻声出了屋子,打开大门后外头空无一人,还以为是谁敲错了。
云涵低头注意到门槛前方方正正的匣子,他弯腰将东西拾了起来,拿在手里打量许久。
入夜时,小半年未见的木擎携带着祁天匆匆赶来,他听闻阮游宁搞这出送生辰礼的戏码,顿时也去搜寻了不少奇异法宝,势必不能让天庭的神官给比了下去。
云涵见祁天肩上扛了一大麻袋,不禁道:“你们要去发卖货物吗?”
“给你的生辰礼。”木擎观望着宅子,没见到其余人才将目光转回云涵身上:“是不是比那几位神官送来的要大气得多。”
“……”
云涵将他们送走后,回屋拆了所有的礼。
附有安神香的青木簪,被磨平菱角的桑叶吊坠,天庭五位神君泥塑,用金丝锻造的面具,还有那梦境球。
云涵坐在地上望着面前摆了一地的东西,困倦下不知不觉闭上了眼。
他看到了很久很久以前的画面,那是在东海,一条小蛇浑身污脏被同族压在珊瑚丛中挣脱不开,丝毫没有停下手的意思,他们打成了一团,直至最后小蛇被打的奄奄一息,珊瑚石上染上了他的血,一圈圈被海水淡化,模糊了双眼。
“你们在做什么?”
云涵看见了自己的身影出现在画面中,那群恃强凌弱的海族兽被赶跑了。
画面内的“云涵”回过身蹲在珊瑚石前用一方绣着翎羽的帕子替小蛇清理伤口,期间他能感受到这缩成小小一团的海族兽不停颤抖着,甚至在靠近时那小蛇凶悍张口咬在了自己虎口上。
兴许是“云涵”没有任何攻击,身上的伤口也逐渐被治愈,小蛇怔松望着他,没多久后便感受到一个温暖的怀抱,紧接着便听见了温柔至极的询问灌入他的耳膜。
“你在哭?”
“……”
“他们为什么打你?”
“……”小蛇瞬间呲牙咧嘴,像是在无形的骂着什么。
“云涵”听不懂,还以为是自己手劲太大了,他放轻了动作,甚至对着那些可怖的伤口轻轻吹着气,试图缓解这海族兽的痛苦:“疼吗?忍着点,一会就好。”
小蛇费力睁开青肿的眼睛与他对视了数刻,不知是不是错觉,云涵感觉这双眼睛很熟悉,与记忆里的少年逐渐重迭。
张牙舞爪的神裔——迟离!
云涵模糊的记忆中想起了曾经很早以前去过东海,也的确出手救过一只奄奄一息的海族兽,兴许是随手的救助,他没当回事,转头就忘了。
竟是这里,第一次相遇并非是在凤凰树下,而是在东海!
遗忘在角落的记忆如一只无形的巨兽,将他扼制的快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