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对方的外貌太有辩识度,陈锡一瞬就把人和书中的名字对上了号:乌予祁,是个有外族血统的汉子,天生蛮力,擅长领兵。t是个孤儿,流浪到鹿国街头,被女主救下后,就死心塌地地跟着对方。
乌予祁对t是有恨的,陈锡刚一对上t的视线,就确认了这点。但陈锡不愿与对方正面刚上,正要扭身避开,就被一只狼牙棒挡了路。
陈锡叹了口气,转过头——乌予祁恶狠狠地盯着t,像一头狼;t是行动派的性格,将陈锡截停后直接动了手。
陈锡知道自己与t纠缠不休对战局不利,于是且战且退;就在t马上要避开乌予祁时,一支飞箭横空降临,朝t脸面袭来——陈锡迅速下腰躲闪,一边又提枪挡过了乌予祁的一击。
“呵,算你运气好。”一个懒洋洋的骄矜公子音从远处传来,陈锡心头一惊:是神箭手莫不筝!
t急速朝乌予祁刺去两枪,御马朝后方退去;目光探查,才见到那莫不筝竟是远在后方军阵之中。可见那箭之力之精确,是如何惊天地泣鬼神。
莫不筝是临花阁的人,陈锡心想,这次竟来了这么多高手。
转眼间,乌予祁和莫不筝又杀了数十人。特别是莫不筝,t的一箭至少可以洞穿两人,像串糖葫芦一样钉入地下,实在令人惊骇。
陈锡不再避战了,主动出击对上乌予祁。果然,t一出现在莫不筝的射程里,对方就连连朝t击射,顾不上其t;陈锡迎战两人,虽然非常吃力,但到底吸引了火力,不至于教对方肆意屠杀己方战士。
柳央华站在高地俯观战局,t的身边一个小兵把着发号施令的大纛;t对那归来的斥候问道:“还没有消息吗?”
斥候摇头:“左将军没有传信回来。”
“三天了……”柳央华沉声道。
吟稣就站在t的左侧,盯着下方眉头紧蹙:“守不了多久了。”
柳央华将头转向那斥候:“你再去!沿路找找踪迹,看是否半途出了什么意外。”
斥候点头,领命离开了。
柳央华无声地叹了口气:“这孩子,一向是最让人放心的啊,这次怎么会半点消息都没有呢?”
吟稣补充:“是两天前没的消息,t第二日早上就应该到了。”
柳央华苦笑着摇摇头。
这场仗从中午一直打到了日落西山。夕阳映出金黄色的霞光,而后逐渐变得昏黄。天空由浅蓝变深蓝,最后那蓝色浓稠得像墨水一样。云层在其中若隐若现。
月亮早早地就升起来了,长满了长毛,是硬币大小的一个朦胧的光团。天幕的颜色、形态变了又变,最后彻底黑下来时,反而亮堂些了。南方化出一片红紫湛蓝的云,光从里面透出,像包裹住的机密,用棉被赐予温暖的米酒,五光十色的云层正在酝酿着。
夜里只能听见一些叫喊声了,刀剑相交“铿铿锵锵”,在黑暗中格外令人牙酸。
在这漫长的时间里,不同斥候赶来了两趟,皆汇报说杳无音信。
柳央华的心越来越沉,如火烧火燎,在第二个斥候离开后,t猛然喷出一口血沫。
吟稣愣了一瞬,才上前询问。
柳央华连连摆手,语句艰涩:“没……没事,”t抬起身子望向吟稣,嘴边还挂着血,顺着下巴滴落到衣领上,“白先生,我儿会不会已经……”
吟稣不明显地叹了口气,从语气中听不清内心意味;t一边说,一边朝战场走去,只留给了对方一个背影:“t不会回来了。”
柳央华没有听懂t的意思,正欲追上去仔细询问,就被一个慌慌张张、眼泪纵横的兵卒拦住了去路——t显然是一路跑过来的,脸色发白、气息不稳:
“车……车骑将军,左将军t……t带领定北营两万兄弟,叛投了敌人!”
当吟稣径直走向战场上的陈锡时,踏入肉眼可见的视野范围,t正好看见,一个同陈锡一般浑身浴血的男人,挺着一支断剑,咆哮着刺入陈锡的身体。
两人都是遍体鳞伤,近身厮杀;其中特别是陈锡,身上中了数箭,只是没有伤及致命部位罢了。
而这一剑,正正刺入了,人类心脏所在。吟稣差点失去控制,就要忘记陈锡带着玉牌,绝对不可能有生命危险。
但就因为t马上——几乎是出于自我保护了——想到了这点,情绪激动下愣了一秒,没有继续靠近,陈锡那边已发生了翻天覆地的转圜——
t倒地不起,却仍兀自呜咽呻吟着;乌予祁一步一步地走近t,然后艰难蹲下,断剑扬起——
只听得尖锐入肉之声,乌予祁的身子本就靠近了陈锡,这下更是几乎俯在对方身上了。
不对!吟稣双目圆睁,刚才那电光石火间,时间之眼看到了什么,t朝两人走去。
那一剑后,乌予祁久久没从陈锡身上起来。直到吟稣将两人分开,才发现,陈锡沾满血水糊痂的手上,紧捏着一柄匕首,末端刺进了乌予祁的肚腹。
因为是从下往上刺,刺得格外深,一直从上腹处跨过心肺,直指咽喉了!
陈锡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回光返照地捅了这一刺,然后就立马晕死过去。
吟稣将t上方的尸体移开,才发现t身下还垫着一具。蓦然回头,四周已是尸横遍野,在黑暗中勾起一条条深壑。
吟稣闻见陈锡身上浓厚的血腥气,就像在血池里浸泡过一般;t将对方的双臂缠在自己脖颈上,抬住两条大腿,缓慢而平稳地,一步步走向营地。
陈锡在半途中迷迷糊糊地有了些意识,t的头搭在宽阔的肩膀上,几乎一瞬间便认出了对方的身份;t的手紧了紧,把自己染血的胸脯贴紧了对方的后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