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智再混沌都能认出她的声音,元晗烁眼皮轻颤,人也配合多了,没费什么劲就能抽出手腕。
周太医仔细诊脉,又思虑许久才开出药方。只是可惜,外敷的药好办,内服汤药却没办法,牙关紧咬的人什么都送不进嘴里,汤药喂不进去,就连蘸着棉布沾唇都会被他避开。
“这样下去可不行。”老太医发起愁来。
“我来吧。”温袅端起碗,仰头就给自己灌一口,红着耳根轻轻凑过去。
周太医一愣,这倒是个法子。留下也没什么用了,周太医拎起药箱就走。
翡翠挥了挥手,四处守着的小宫女也退出殿外。
房里静悄悄的,窗外天边露白,夜风从开着的窗户吹进来,烛火摇曳。
映在帐上的人影轻轻低头。
温袅心跳很快,殿下的药很苦,殿下的唇很软,也很甜。可惜他牙关咬得太紧,第一口药被她吞下去了,没能像话本里写的那样,以唇渡药原来也不是这么简单的。
殿下身上的热意也传染到她身上来,发烫的脸颊令她无法忽视,可是她的倔脾气也冒出来了。
今晚她不会让他有事的,起烧算什么,喂不进药又算什么,一口不行就多来几口。
“原来殿下也怕吃苦药。”她轻轻戳了戳他发烫的额头,“可是不喝药你会烧成个傻子。”
说着她又低笑着亲了他一下,病糊涂的人应该不会记得她的胆大妄为。
既然牙紧咬得紧,她就想办法敲开他的牙,说到做到。
元晗烁神智飘荡,始终像是靠不着地,也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耳边各种声音呼啸而过,他想离开这个吵闹喧嚣的地方,却有什么力量拽着他,这道力量不轻不重,就像是一道软麻绳,松松绑着他,不会弄得他不舒服,却也令他挣脱不开。
这种感觉真像她拽着他的衣袖央求他替她干活。
有个人总是令他放心不下。
经过不懈的努力,总算喂进去两口药,温袅喂出了经验,后面就顺利多了,大半碗药喂下去,虽然没有退烧,人却安稳多了,只剩下最后几口了。
温袅依旧先自己灌一大口,然后将人扶起,搂在怀里,而后再凑过去,结果就看到那双深邃漆黑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
她一惊,嘴巴里的药又不小心吞了下去,苦得直皱眉头。
“殿……殿下什么时候醒的?”吓她一跳,明明没退烧,额头还很烫。
元晗烁其实也不太清醒,只是贪恋那种缠绵的感觉,他舔了舔唇。
温袅却不敢再乱喂药了,将碗递到他唇边,他皱着眉头,不过也乖乖喝下去了。喝完了药,他又昏睡过去,到底伤重,体力不支,浑身滚烫发着高热。
“殿下一定会好起来的。”轻轻打着扇,温袅心中默默祈祷。
拂晓天光映入,她一宿没睡,后背的伤又疼又痒,也睡不着。她眼睛眨都不眨地望着安静趴着的人。
退烧药起效之后,殿下渐渐睡安稳了,伤着了后背,只能趴着睡,脸颊贴在枕上,只露出右边侧脸和右耳,耳朵轮廊很漂亮,带着高烧之后的淡粉,她忍不住伸手摸了摸那被头发遮住半边的耳朵,轻轻将散落下来的长发别到耳后。
晨光透过树叶洒进屋里,洒在他身上,凶险的一夜终于过去了,他没有反复起烧,伤口也没有裂开。
“殿下还年轻,皮肉伤恢复得快,只是这内伤需得慢慢调理,宜卧床静养。”周太医一大早就过来诊脉,笑眯眯看着温袅。
昨天喂药的巧计看得出三殿下夫妻恩爱,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说的,只是不宜当着皇子妃的面讲。
“皇子妃也受了伤,先去换药吧,老臣与三殿下有些话要说。”
听这话,温袅的心又提起来,就怕太医和他串通起来瞒她什么事。
“没事,去吧。”刚醒过来的元晗烁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
“那殿下好好歇着,我去给你端吃的来,殿下想吃什么?要不先喝点红枣汤?”温袅凑过去上下打量,发现他确实如太医所说那样恢复得快,脸色没那么苍白了,也不再出虚汗,虽有些余烧却也不妨事。
太医笑呵呵望着两人:“太后昨日还担心着,几次要来看,老臣还说殿下有皇子妃照顾,自然好得快。”
温袅这才红着脸跑走了。
“周太医有话直说。”元晗烁收敛神色,略显吃力地坐起,一不小心扯到伤口,眼神一暗。
“殿下还是趴着吧,伤好得快些。”周太医以前也为太后诊平安脉,只是后来遭人陷害才被贬到行宫,最近刚召回来,他也是清楚元晗烁身中剧毒的人之一,“殿下的毒已解了?”
解毒丸还是他给圣上研制,父子同中一种奇毒,只能每个月吃上两粒药丸缓解,并不能彻底解毒。
“都是巧合。”元晗烁不肯多说,“周太医知道怎么做吧?”
“老臣知道,只是殿下身上的伤不宜纵情享乐,忌儿女情长。”
太医说得含蓄,但也不难懂,隐居在金龙镇的老大夫也说过这样的话,“那等我伤好之后可有别的禁忌?”
小凤凰对他的情意他不是感受不到,昨夜他虽然烧得迷迷糊糊,却能感觉到被偷亲了,那药时甜时苦,那感觉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散。
“殿下伤好之后自然会没事,只是再不能像之前那样不爱惜自身,到底伤了元气,折损殿下的功力,只能慢慢调养回来。”
“这事无需与皇子妃言明。”
“这……老臣观皇子妃言行,她是关心殿下的,并非如外人所传心系太子。”太医有心要劝和,以为他被赐婚生不满,迁怒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