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妈给我闭嘴!”楚怀安怒吼,一把推开陆戟:“我要怎样对她是我的事,我跟你交情不好,有什么话,你最好自己当面跟她说!”
吼完,楚怀安转身大步离开。
陆戟理理被他揪得皱巴巴的衣领,面色沉静的走进驿馆,好像刚刚的争执根本没有发生过。
驿馆里,刚刚那两个跟陆戟交手的胡人勇士见陆戟脸上挂了彩,脸上浮起不怀好意的笑,像是嘲讽,叫人心里极不舒服。
陆戟全当做没有看见,上楼走到忽鞑住的房间抬手敲了敲门。
门响两声,忽鞑拉开房门,脸上还有余怒未消,看见陆戟,眼底闪过阴鹜,尚未开口就听见陆戟幽幽道:“卑职只是来看看王上是否还安然在屋里,最近贡州似乎不太安宁。”
他找了个冠冕堂皇的借口,分明是要确定忽鞑是不是偷偷离开房间去了别处。
忽鞑脸上的表情扭曲了一下,那条横亘半边脸的伤痕变得狰狞,他知道陆戟是头狼崽子,一旦锁定猎物,就打死都不会再松口。
五年前他根本就不应该招惹他!
被楚怀安堵了一肚子的气,忽鞑不由得开口:“陆将军,你杀了我族那么多勇士,受了那么多伤,却被革了职,如今还屈居在一个纨绔王爷手下,你们口中所谓的天子,真的值得你这样为他卖命吗?”
“……”
陆戟没有说话,只站在门口看着屋里,像一团棉花,轻易地将忽鞑的敌意吸纳消磨。
这样的反应真的很容易激起旁人心中的怒火,可这里不是在战场上,忽鞑也不能随意地亮出自己的兵器和陆戟打一架。
鹰钩一样的眼眸和陆戟幽深坚定的眸光相撞,迸射出雄性最原始野性的厮杀搏斗,明明忽鞑的个头比陆戟高壮了很多,但两人站在一起,气势却不相上下。
良久,忽鞑忽的收敛了气息,抬手沿着脸上的伤痕轨迹摸了两圈,露出一个诡异的笑:“说起来,你父亲和当年相比,好像老了很多了呢。”
他突然提起了陆啸,毫无征兆的,突兀得让人骨头缝里都不舒服极了。
陆戟的眼珠转了转,看见那日被楚怀安割断的装饰物被修复又回到他脖子上。
使臣团入京那天本该扔到城墙之上的装饰物,被他截下了,忽鞑的挑衅,意味着忽鞑的挑衅,也是他应下的,与旁人无关。
注意到陆戟的目光,忽鞑脸上的笑意微敛,不过很快他便想到了什么,笑容扩大,露出两排白得晃眼的牙:“你说,如果本王向你们的天子提出要求,他会不会答应给你和本王的公主赐婚?”
忽鞑问,因为这个假设而感到无比愉悦,好像已经看见陆戟身穿大红喜袍风光迎娶忽宛颜的场景。
赫赫有名的镇边大将军,世代忠良的人,却娶了一个胡人女子做将军夫人,这该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啊!
陆戟依然没有什么表情变化,他块木头,没有更多的情绪变化,忽鞑兀自开心了一番才关上房门。
陆戟背脊挺直的站在屋外,谁也不知道他垂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青筋寸寸暴起,用尽了所有的克制力才没有一拳打在忽鞑脸上!
与此同时,楚怀安怒气冲冲的冲进医馆,医馆伙计见他杀气冲天,早就远远地躲开,眼睁睁的看着他走进安珏所在的房间,不多时,房间里传出痛苦至极的呜咽。
再出来时,他身上的暴戾少了一些,只是身上染上几分血腥,衣摆处甚至溅了几滴血,在他身后的房间,安珏右脚小腿以下只剩下白森森的骨头哒哒的往下滴着血。
到苏梨房间的时候,大夫又在帮她施针,楚怀安双手环胸在旁边看完了整个过程,中间苏梨吐了几口血,又继续昏睡过去。
施完针,大夫离开,医馆里的小丫鬟端了一盆热水要帮苏梨擦汗,楚怀安接过盆把小丫头赶出去。
刚拧了帕子帮苏梨擦汗,苏梨便幽幽的睁开眼睛。
她恢复了一点意识,整个人却很虚弱,脸色惨白不说,眼神也很是涣散,楚怀安只当她还没有清醒,抬手覆上她的眼睛:“没事,睡吧。”
苏梨却并没有像前两天那样睡过去,她试图动手把他的手推开,却牵动伤口倒抽了口冷气。
楚怀安连忙压住她的胳膊:“别乱动!”
这一次她伤得很重,右手腕骨错位,左肩被箭贯穿也伤到了筋络,以后的行动恐怕都要受影响。
痛得狠了,苏梨倒是更加清醒,眨眨眼睛,确认般开口:“侯爷?”
“是我。”楚怀安点头,将帕子叠成小块放在她额头上:“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喝。”
楚怀安说完转身帮她倒了杯水,小口小口喝完,喉咙的干渴舒缓许多,苏梨也想好了措辞:“侯爷怎么知道我在地下城?你见到四方镖局的人了?”
“嗯。”
“那侯爷看到我写的信了?”苏梨追问,楚怀安顿了一下,把茶杯放到一边:“看了。”
他的表情讳莫如深,苏梨一时不知道他有何感想,犹豫了一下道:“这遗旨出来的突然,恐怕是背后有人心怀不轨,想以此挑拨侯爷与陛下之间的关系,侯爷莫要中了旁人的计!”
苏梨的语气里夹着一丝焦急,她知道楚怀安对皇位并不上心,但这一路还不知道有没有发生别的变故,万一他改变主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