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围观的苏静茹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嫌弃地扭过头,“快把她弄走,看着瘆得慌?”
就在这时,一直被几个小丫鬟挡在外头的兰芝挣脱了她们,奔了进来。
见张姨娘如此惨象,兰芝吓坏了,哀嚎一声扑了过去,“姨娘,姨娘,你怎么了啊?你不要吓奴婢啊!姨娘……”
张氏本来已经是半昏迷状态了,被兰芝抱着一通摇晃,人又清醒了过来,她看看四周,那几个婆子面目狰狞地盯着她,还有彭氏与苏静茹,她们母女恨不能一口将她咬死,她怕,她真的好怕,以往被彭氏磋磨,她都只是哭却不会怕,那是因为她心里有老爷,老爷疼她,会在她受委屈的时候,温声安慰她,亲吻她……
可是,现在她真的怕了,怕没等着老爷回来,她们就把她给打死了!
兰芝,扶我起来,快……扶我起来……
她一张嘴,出来的都是血,血水顺着她的下颌在流淌,可是,她全然不顾,就是拼命地抓住兰芝,借着兰芝的力气,她站了起来,然后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她跑了起来,拼命地往前跑,跑出了彭氏的院子,跑出了后院,跑出了大门,跑到了街上,街上的碎石子,小沙粒,把她的脚搁得生疼,可是,她都不顾了,她就是跑,她要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她再也不敢了,不敢一个人生活在那虎狼之穴中!
兰芝把事儿说完,人都已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了,“呜呜……姨娘……真是飞来横祸啊,她一直都……都老老实实做人的,从来不敢在府里乱走,就是……怕……怕惹了夫人与大姑娘不喜,可是……可是,她们还是想打就打,想骂就骂……天爷啊,您开开眼吧!”
“特娘的,把人欺负成这样,老子倒要去看看,那女人是不是长了一副蛇蝎心肠!”
鲁达安真怒了,拔腿就要去苏府。
“表舅,这事儿没完,但不是你那样去做……兰芝,你别哭了,去外头寻郎中来,给我娘好好看看……”
苏锦书脸上的表情一直都没变,甚至眼底都一点波澜不起,她就那么平静地拿了帕子轻轻为张氏擦拭脸上,嘴角,身上的血迹,张氏还在低低哭着,眼睛都是赤红色,嗓子里也呼哧呼哧的像是堵了什么东西,苏锦书知道,这会儿她的嗓子眼里一定是如刀片剐蹭般的痛!
“娘,您在这里乖乖的,我去给你倒杯蜂蜜水来……”
她起身欲去。
却被一只染了血污的手紧紧抓住衣角。
回过头,对上的是张氏那胆怯的眼神,她不住地摇头,“别走,别丢下我一个人……”
苏锦书反身抱住她,轻轻地哄着,“娘,我不走,我就在你身边守着,你乖一点,睡会儿吧,再醒来时,就不疼了,乖,乖……”
她就像是在哄孩子,声音柔得如夏初夜里,那掠过耳际的一丝风,清清淡淡,徐徐微微。
渐渐地,张氏的眼皮合上了。
就是在睡梦中,她依旧死死地抓着苏锦书的衣角,她像是在做一个惊惧的梦,她的眉心蹙到一起,凝成一个疙瘩,她表情扭曲着,嘴里含糊不清地喊救命,求人放过……
眼泪,还是从苏锦书的眼角滑落下去。
郎中来了,给张氏把脉后,直摇头,“她身子骨本来就孱弱,这回内里是急火攻心,外在则是被凌辱被打,内外相加,她这身子以后能不能养回来都未可知!我也只能给她开一些滋补去火的药,她服下能不能见效,就看她的造化了!”
老郎中开了药单,接了诊费,叹着气走了。
兰芝再度哭成泪人。
“姨娘……姨娘会不会……”
苏锦书厉声打断她,“不会,她一定会没事的,不许你乱说!”
喊了这一嗓子,她忽然觉得头晕目眩,身子一摇晃,人就缓缓地往后倒去。
“姑娘!”
兰芝站得远,瞧见她这状况,惊呼一声,想奔过来接住她,已经晚了。
一道身影快如闪电般从兰芝身后掠来,几乎是一息之间他就奔到她身后,长手臂揽住她的腰肢,将人轻轻抱在怀里。
鲁达安此时正在外头院子里转圈圈,依照他的脾气,这会儿根本就不用忍,直接打上苏府,把那个什么彭氏与她的女儿一起打了,打得她们哭爹喊娘,看她们以后还敢欺负张氏吗?
可苏锦书不让。
秦逸之也只说了一句,稍安勿躁。
鲁达安是信秦逸之的。
莫名的那种信,倒不是听书丫头说他是当官的,就是秦逸之身上有那么一股子凌驾于是非之上的霸气。
他说等等,那就等等好了,可等等这种事儿,实在是鲁达安平生最少做的,他向来是有怨报怨,有仇报仇,什么事儿都不隔夜。
这会儿听到屋里兰芝惊呼,鲁达安三步并作两步,奔进屋里,就看到秦逸之如同手捧金枝玉叶般揽着苏锦书,那份小心,那份珍重,令人看了动容。
屋子里很安静。
苏锦书双眼紧闭靠在秦逸之怀里,秦逸之低着头,注视着她的脸,他深邃的眸子里只有她,恍惚这个世界就只剩下她与他。
兰芝也是看呆了。
她从没见过一个男人用那么深情与怜惜的眸子注视一个女子,她觉得这就是话本子里说的那种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她仰望他们,她祝福他们,她不由地落了泪,这是欣喜的眼泪,是为他们姑娘遇见良人而高兴的泪。
“这……”
老实说,鲁达安见了这一幕,很是不快,这个秦大人也着实太放浪形骸了些,怎么说,书丫头也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他怎么能抱她呢?这传扬出去,书丫头还怎么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