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坐镇炎京三个多月来,苏明卿第一次正式看到叶逸,也是第一次看清叶逸的脸。
正要从袖中闪电般窜出的黑色小蛇霎时顿了顿,便是这一个停顿,下一刻,苏明卿心中已经涌起就这样宰了他,属实暴殄天物的遗憾。
若颜值能够当凶器来使,苏明卿不得不承认她是被叶逸的脸当胸刺了一下,又酥又痒,同时,随着寒风吹入鼻尖的,还有一缕极淡又极甜,苏明卿以前闻所未闻,只独属于这炎都第一美男子的血气,莫名让人牙尖发痒,忍不住喉头一滚。
“千岁大人”叶逸开口唤了一声,声音磁性清冽,若清泉撞击石壁般珠玉琳琅。明明只浅浅说了四个字,他便已哽咽,一双桃花眸恳切的盯着苏明卿,眼圈儿霎时也红了。
“逸,福薄”一颗泪珠顺着叶逸红透的眼眶滚落,这个男人竟连流泪都分外优雅,精准挑起女人的怜惜情绪。
苏明卿身后的门槛内瞬间响起来自女官们一声声心疼的低嘶。
呵,这傻男人是吃了秤砣铁了心要拒t绝她的美意。
她立刻抛弃了手下留情的想法。
如今这局面须快刀斩乱麻。
俗话说人死万事休,恁他再如何艳冠皇都,一旦成了尸体,那些王公大臣们最多撒上两滴眼泪,还真能为了他跟自己这个摄政王现在就翻脸?
等时机成熟,再和这帮阳奉阴违的臣子们清算不迟。
主意已定,苏明卿长袖一抖,小蛇在手腕间抬起头,正待闪电般窜出,一阵轰隆隆整齐的步突然自百米外响起,竟是约百名黑甲士兵龙卷风似的从右侧金水桥畔涌向大殿。
当先一名长腿将军跑得尤其快,铠甲面具下响起响起粗犷女声,沿途高喝:“哎呀呀,侄女婿,你糊涂!哎呀呀,摄政王千岁,咱侄女婿他体脆心软,你可千万不能硬来”
来人一路哎呀呀大呼小叫,跑得却是极快,不过十来息便已大步跨上玉阶来到正殿外侧,数百黑甲士兵气势凌然奔向数十米外的玉阶下,乍一眼,很有些兵变的意味。
苏明卿身后几名大臣互相打个眼色,有诧异,有幸灾乐祸,还有不动声色的。
虽不少臣子被瞒在鼓中惴惴不安,但在左右二相的带领下,众人皆不发一言,反而齐齐向殿内缩回一些,将这军队围宫的场面,让给苏明卿一人。
惶惶白日,被这扑面而来的黑甲蒙上晦暗,寒气摔碎在苏明卿的脸上。
此时她反而定下心神,腿一迈跨出大殿门槛,下颌高昂,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笑意,颇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靖北将军何故不经宣召带兵上殿?”身后忽的响起一个男音,紧接一个青衣小吏从门槛内跨出,还被红木槛绊了下踉跄几步才站定于苏明卿身畔。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苏明卿愣了愣,也让刚大步走到昭阳殿门口正要搀扶叶逸的女将军的手掌一顿。
跪在雪地上的叶逸即刻偏身让过这搀扶,女将军尴尬万分,只得站直收回悬在半空的手掌,回手擦了擦鼻尖。
女将军再抬头时已顺手取下精铸头盔夹在臂窝,露出一张极具异域风情的脸和打着卷儿的红色鬓发,颧骨高耸的脸上嵌着一对冷灰蓝色深目,透出精明干练。
她即是那青衣小吏口中的靖北将军苏文珏。
苏文珏虽与先皇同岁,论辈分却比先皇都大上一辈,她母亲淮安王曾为炎国立下赫赫战功,还婚配了北境雪牧国的皇室。
仅凭出身而言,苏文珏是正儿八经的宗亲,身上流淌着两国皇室血脉,自五岁便被敕封安北公主,可不是苏明卿这种凭借已故恩师荫泽才被赐皇姓的寒门女子能比。
将门虎女,苏文珏本人也十分厉害,她十六岁便立战功,之后于边疆常驻厉兵秣马,更是炎国北境一根定海针。苏文珏月前刚回炎都述职,兵部不催,她便不走,带着三百亲兵一直在炎京北衙盘桓兼吃喝玩乐。
苏文珏身量颇高,一双能在战场上绞断敌头的大长腿更是名满边塞,因此苏明卿需要仰头才能与她对视。
此刻一个垂眸,一个仰头,两个女人在昭阳殿门口隔着数米互相盯视,谁也没有先开口。
苏文珏眼神轻佻,居高临下,苏明卿眸光柔中带刺,隐含不屑。
苏明卿心知肚明,身后殿内那帮重臣们,正等着看她笑话,那里的每一个人暗地都瞧不起她,嫌她出身低微。
可既然今天她站在这里,她苏明卿才是摄政王,那么其他人再怎么折腾,不过自取其辱!
“靖北将军可知,你此番行为,是大不敬!”站在苏明卿身侧的男人再次开口,声音略微颤抖,但声量宏大,他作为整个朝堂唯一公开谴责带兵来袭女将军的官员,可谓胆气十足。
此时苏明卿已经认出刚才说话的青衣男吏,正是之前在朝堂上絮絮叨叨还没说完案件的大理寺少卿余三省。她心中诧异,自己与这俞三省并无交情,这男吏怎会这般帮忙?
“靖北将军莫不是想要当众造反?”俞三省突然拔高嗓音,梗着脖子义愤填膺质问。
对面的苏文珏缓缓皱起眉头。
铿——!她身后玉阶下的亲兵们齐刷刷拔出腰刀,对这突然跳出来的微末男吏怒目而视。
气氛紧张,一触即发!
便在这极其紧绷的一刻,苏明卿耳畔突然响起一个清冽男音【这个女人继承了先帝九个美貌夫侍还不够,竟还想强娶我爹!看,这不就亲手给政敌递把柄了。】
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