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明卿骇然扭头,可环顾整个大殿,文武百官都只沉默的盯着她这一方殿外,似乎并无人出声,更无人露出异样。
怪哉,难道自己幻听了?
苏明卿定了定心神,迅速回头与苏文珏再次针锋对视,双方眼眸中火星迸射。
两个女人都未曾先开口,一旁的俞三省喊了那三句话后也蔫了,也不知再说什么好。
冷风袭来,跪在雪地上的叶逸此刻面庞也有些惶惑,似乎没想到今天的场面竟如此失控。
靖北将军苏文珏到底想要干什么?
难道她真敢在这昭阳殿外兵行险招为了一个叶逸弑杀新上任的摄政王?
这是闪过所有文武百官心头的惊疑。
此刻昭阳殿外虽冰冷寒霜,局势却已犹如柴上淋油,只差一点火星便会爆裂。
但这肃杀一幕很快随着顾岚山带着数百金吾卫奔袭到来打破,金吾卫们并未过金水桥,只站在外圈将内圈的黑甲士兵成扇形围困。
顾岚山骑在黑马之上遥遥抬手,身后的金吾卫们便立定收戈列阵,将手中一米多的长戟重重朝雪地上一杵。后排的士兵更是举盾列阵,弓箭手藏匿于盾后。
顾岚山亦从披风后取出一把玄木弓,三箭齐上弦对准苏文珏后心引弓待发,目光看向大殿内侧的苏明卿,只等她示意。
【看来这次打不起来了!两败俱伤的下场,她们没这么蠢。】
那突兀男声再次于苏明卿耳畔响起,让她喉咙一哽,想要说的话全忘了。
但苏明卿这次没有回头,只因对面的苏文珏这次抢在她开口前先露出一个迷人笑容:
“摄政王千岁,刚才你旁边这小吏说什么大不敬,当众造反?可给本将吓坏了,吓的本将半天不敢吱声。其实一切都是误会,何故弄得这般剑拔弩张?”声音刚落,苏文珏便朝身后打了个手势。
原本在玉阶下方那些对苏明卿虎视眈眈的黑甲武士们齐刷刷丢盔卸甲,瞬间百八十人都脱的只剩下内衬衣裤,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黑甲武士们这一手,倒叫顾岚山有些意外,他便也在苏明卿眼神示意下让蓄势待发的金吾卫们迅速散开,隐入大殿内侧众臣看不见的角落。
“本将今日碰巧路过北衙,姜都督邀请我们试炼下兵部新造的甲胄跟武器。大伙刚刚穿戴好,正要武场较技,本将却突然听闻侄女婿未经宣召上殿,这才心急如焚赶过来,唉”
苏文珏叹口气,满目真诚看向苏明卿:“摄政王千岁,我这侄女婿对先皇用情至深,实在是世所罕有,他不愿奉召入你王府也是其情可悯。今日又在这雪地中跪了半日,我看”
苏明卿不等她说完便截断人话头,秀眉一挑:“以前只听说靖北将军战场厮杀厉害,没想到今日才知将军辩才竟也如此之好。将军进京数月,皆是&039;病&039;在北衙迟迟不肯离京,本宫也极为担心你的身体。光是差内官送百年红参都送了三回,今日看大将军气色白里透红,身子康复得竟不错。”
苏文珏一扯嘴角,伸手摸了摸鼻子,随后又握拳在唇边咳嗽两声:“摄政王千岁送的红参十分得用,末将确实好了不少,只是还没完全好透。”
“哦,那看来北衙都督府,还得继续接待大将军您这数百将士?”
“那是,那是。”
“将军可知你们每多留一日,北衙都督府一天开销几何?”
“这?”苏文珏面露疑惑,对苏明卿突然挑起的这个话题不解。
“都是民脂民膏呀!”苏明卿轻叹:“听说近日姜都督刚找户部打了不少欠条,姜都督可是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却又是大将军您的闺中密友,将军每多留京一日,姜都督便多一日开销,现下竟闹到要找户部借钱款待,将军不觉愧对友人吗?”
对面的苏文珏碧眸一凛,原本勾起的嘴角也沉了下去,这位大将一旦崩起脸,浑身的煞气几乎要凝成实质。苏文珏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没想到摄政王千岁对北衙内务竟如数家珍,倒是本将的疏忽。”
“既然靖北将军已知北衙处境,便该替姜都督考虑一二。”苏明卿不待苏文珏开口,脸上瞬间堆起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瞥了跪在雪地上的叶逸一眼:“刚才靖北将军曾言安逸郎其情可悯,今日既然有您替他求情,那便t死罪免了!”
苏文珏既借叶逸跪朝之际发难,那么只要妥善处理叶逸这一跪,今日之事便可大事化小,这是苏明卿的想法。
苏文珏被苏明卿牵着鼻子绕了一圈,眼见她终于绕回今日正题,却并不打算借坡下驴,反哂笑一声:“本将这侄女婿今日贸然上殿确属莽撞,只是看摄政王千岁的意下,仍想将他纳入府中?”
“美人无依,群起逐之。安逸郎若去处不定,只怕满朝文武人心浮动,本宫只得勉为其难将他纳了。但似乎靖北将军对于本宫这安排不甚满意,那若依大将军的,想要如何?”
苏明卿故意递个话把过去,若苏文珏开口要这“侄女婿”,那苏明卿自然乐的高兴。
苏文珏与雪牧国可是有皇室联姻婚约尚未履行,她未婚先纳小郎,朝堂清流言官不会放过她。
再者,雪牧国那边男子地位很高,当年先皇苏明月为了叶逸曾婉拒纳雪牧国三王子为皇夫,已经得罪了雪牧国的老寒王,为了平息雪牧国的不满,这才空悬皇夫位多年不定。
若是苏文珏在大婚前再纳叶逸的消息传至王庭,只怕不用扇风,来自雪牧国王庭的怒火都够苏文珏喝一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