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地,温温瑟缩了一下。
纪不争曾告诉过她,盈缺以前的行程表,是精确到秒的,还时刻生活在摄像头与录音器中。
是不是……他早已在曾祖父的教育中,变得心理不正常了?
温温惊恐地望着盈缺,不住地想后退,但囿于伤情,只能在被褥中,悄悄地一点点往旁边挪,她吃力地发声道:“只要我想,总有自杀成功的一天。今天不行就明天,今年不行就明年。”
“就算这次康复出院了,也还有下次。”
“你不可能永远拦住我。”
温温本以为她说这话,盈缺总该有些顾虑。
却见盈缺神情一怔,如同被勒紧了心脏般,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吐,“和我在一起就这么难受,难受得你想死?”
完全捕捉错了重点!!
温温脑中一片混乱,都不知该说什么。
眼前的人还是原来那个人,往那儿端然坐着,肌骨冷沁如雪,眼尾轻轻一挑,便是骤风吹开了海上的浓霭,教人心神也跟着那月色中的晶波一漾一漾。
但这般神仙皮囊下,却像是藏了只奇形诡状的妖魔。
忽地,盈缺反驳了自己的前言,自顾自道:“不,不对。不会这样的。”
他眸光认真,仿佛在论证命题般,据理力争道:“你是喜欢我的。”
盈缺从口袋里摸出一枚物什,珍重地双手握住,递到温温眼前,竟是她藏了多年的月团团卡牌,“我知道这个是什么,初中运动会上分发的矿泉水包装纸对不对,你一直留着。”
他颊边晕开几抹艳色,眉眼柔和地注视着卡牌,再次道:“你是喜欢我的。”
在温温的嫌恶与抗拒中,盈缺凑到她面前,有些眼巴巴的意味,道:“我看到你写的心愿单了,我会帮你实现所有愿望的。所以,不要放弃,乖乖养伤好不好。”
他邀功般道:“那天,你想要我陪你过生日,我也早早回家了呢。”
说到这儿,他战栗了一下。
若不是他正巧提早回去,温温已经死了。
盈缺喉头干涩地滚了滚,“虽然,今年的生日没能陪你,但明年我一定抽出时间,还有后年、大后年……你每一个生日,我都陪你。”
温温感觉自己要疯了,“你到底想要怎么样?!”
盈缺不明所以道:“帮你实现愿望啊。”
“对了,我这就去实现第一个愿望。”
盈缺喃喃着起身,指着温温身上的各种插管,又指了指床边的各种监控仪,垂眸叮嘱道:“不要试图乱动。这里是私人医院,一有危险,他们马上就会发现。”
走前,盈缺顺手抚摸了下温温的脸颊,这一摸,仿佛河上的冰壳裂开了一道口,水流汹涌着,再也止不住。
在温温孱弱无力的反抗中,盈缺那特殊质地的手套,一下又一下地摩挲起温温肌肤,痒得人鸡皮疙瘩爬满全身。
沉浸其中的盈缺,微微地眯起眼,在替温温检查的医生敲门进来后,才不得不停下。
盈缺离开了。
温温不由自主地舒了一大口气,发现背脊上早已冷汗黏腻。
她没听清医生说了什么,兀自陷入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