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克敦皱起了眉,道:“今儿正月初二,我们少福晋要回娘家拜年,你有什么要紧事,快说。”
来人满脸焦急之色,快速道:“奴才是从宫里来的,今儿一早,我们八福晋就进宫去求见皇上,说是要恳求皇上放了八阿哥,如今正跪在乾清宫门口呢,奴才是来求少福晋的,赶快去救救我们八福晋吧。”
他声音很大,博哲和凌波在车上也听得清楚,不由都是脸色一变。
凌波立刻就要出来问清楚,博哲忙扶着她下了车。
“阿克敦,带他过来!”
阿克敦领着那人来到他们面前。
“奴才见过博哲贝勒,见过少福晋。奴才奉命而来,救人心切,冲撞了贝勒爷和少福晋,还请恕罪。”
凌波急切道:“你方才说的什么,什么八福晋进宫求情,什么奉命而来,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说清楚!”
“是。”那人擦了一下额头上急出来的汗,快速道,“奴才是八阿哥府上的,自从八阿哥出了事,府里就是我们八福晋当家做主。今儿一早,八福晋带着我们府上的小阿哥,抱着小格格,进了宫,说是要求皇上放八阿哥回家。”
“奴才们都知道不妥,可是没人劝得住。福晋进宫后,直接就去了乾清宫求见皇上,可李公公说皇上身体不适,不便见她。福晋却不肯离去,带着小阿哥小格格们,就跪在了乾清宫门口,说是皇上不肯饶恕八阿哥,她便长跪不起。”
“奴才走的时候,已经跪了一个对辰了,皇上却还是不肯召见。
这会儿,肯定是连太后也惊动了。奴才们都担心福晋和小主子们的身体,这样冷的天,冻坏了可怎么办。可是奴才们人微言轻,劝了两次都被福晋骂了回来。
三福晋和四福晋听说这事儿,也赶来劝了,可是我们福晋执意不肯起来。是四福晋叫奴才来找少福晋,说是我们八福晋与少福晋最要好,少福晋若去劝说,她必定肯听,奴才这才快马从宫里出来。
少福晋,我们八福晋只怕是惹恼皇上了,若是真的在乾清宫门口长跪下去,身子怎么吃得消啊,求少福晋赶快去劝劝我们福晋吧。”
这奴才心中急切,说话也有点次序错乱,但却将事情都说了清楚。
凌波顿时就着急起来。
“她怎么这样糊涂,太后从盛京回来,就是为了给八阿哥、九阿哥他们说情,她这样直接去乾清宫门口去堵着皇上,皇上怎么下得了台,就是本来有赦免的心怕也不肯说了。”
博哲忙扶住她道:“你别着急,既然太后在宫里,就一定不会看着她出事口既然已经求到你头上,你也只好去看看了。”
“我当然要去的,绣书、瑞冬,快扶我上车,我们马上进宫去。”
绣书和瑞冬忙来扶她。
博哲道:“这事我不便参与,我先去富察家,跟岳父和兄长们说明情况,免得他们担心。你也要随机应变,千万别为了劝人而把自己搭进去。”
“我记住了。”
博哲这才扶她上了车去,又叫阿克敦护送,让那八阿哥府里的奴才带着他们一路进宫去。
郭佳氏站在门口道:“这年怎么就过得这么不踏实呢。”
博哲也微微叹息,回身跟郭佳氏道别,也不坐车了,直接骑马,带着一车子年礼,去了富察家。
凌波等人的马车一路向着皇宫进发,但是顾及到她身体状况。阿克敦还是牢牢地控制著车速,尽量保持车子行驶的平稳。
饶是如此,等进了宫,凌波也有点脚步发飘。
绣书和瑞冬扶着她,急匆匆地往乾清宫前面赶。
三福晋董鄂氏和四福晋乌喇那拉氏一直在乾清宫门前,苦劝八福晋,只是她执意要跪,两人费尽唇舌也没有办法,正在束手无策时,凌波终于到了。
“你可算来了。”董鄂氏上去就握住她的手道,“你快劝劝她,这么跪下去可不是个办法。”
乌喇那拉氏见凌波脸色有点白,忙轻声道:“是不是太着急了,身子没事吧?”
董鄂氏也吓了一跳,这才想起她是双身子的事情来。
凌波摆手,喘了口气道:“没事,只是走得急了些。她在这里跪了多久了?”
乌喇那拉氏叹气道:“总有一个半时辰了,听说她是天没亮就进宫的。”
凌波蹙了一下眉。
乾清宫前面是没有种树的,偌大一个广场,除了她们这一群人,就在没有旁的人影了。
八福晋郭络罗氏挺直着脊背的身影,在这空旷之中就显得孤零零的。
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旗装,怀里抱着才几个月大的怜儿格格,直挺挺地跪在地上。在她身后,还有张氏拉着八阿哥的长子跪在地上,怀里还抱着次子。八阿哥目前就两个儿子,都是她生的。
凌波轻轻地走上前去,绕到郭络罗氏面前,见她脸上一点颜色都没有,素净得可怕。
她想跟她说话,但肚子大,却接弯不下去,只能慢慢地也跪下去。
绣书和瑞冬忙要阻止,却被她的眼神制止了。
两个丫头也只得跪在旁边扶着她保护她。
“八嫂。”凌波叫了一声。
郭络罗氏没看她,目光直直地,像要穿透乾清宫的大门。
“八嫂,我知道你想让皇上宽恕八阿哥,可是你这样跪着,等于是在堵皇上,他是一国之君,你这样做岂不显得他刻薄寡恩,他怎么下得了台?怎么肯如你意?”
郭络罗氏抿了抿嘴唇,一言不发。
乌喇那拉氏上来道:“这些话,我们都说过了,好话歹话说了一萝筐,她一点儿都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