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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9章 八月辛酉（第1页）

八月辛酉，是皇后的生辰。往年这一日，皇后一大早会去慈心观祈福，慈心观一众女道一整日在道观外的街口施粥。到了晚上，皇上和皇后在宫中宴请皇亲大臣。

但是今年出了太多事，寿阳郡主、晋王和太子妃接连身亡，皇上的身体又时好时坏，中秋节都没有赐宴群臣，皇后的生辰也相应地没有隆重操办。

这天一大早皇后便去了慈心观祈福，皇长孙李逊陪同。到了晚上，太子和秦王以及晋王的几个子女进宫贺寿，一家人吃了顿饭。

永安侯是皇后一母同胞的兄长，往年他也会和寿阳郡主一起进宫贺寿。但今年也托病没有出现，只是送来了贺礼。

皇上今日精神不大好，露了个面便回了寝宫。

秦王和太子话不投机半句多，各自沉默地喝酒吃菜。太子先前屡次向秦王示好想要拉拢都踢到了铁板，如今大局已定，春风得意，便想在李无疾那里把丢掉的脸面找回来。无奈他起了几个话头，要么被李无疾一脸漠然地无视，要么被皇后拿话岔了过去，要么就被李逊故意曲解带偏。

或许是场面太冰冷，晋王的几个儿女都有些忐忑不安，李逊看出他们害怕，便带他们去花园玩，又让侍女太监找了些他幼时玩的木马蹴鞠之类，小孩子玩起来便忘了身在皇宫，也把来之前晋王妃耳提面命的种种规矩和禁忌忘了大半，追着李逊喊“燕王哥哥”。

李逊笑着纠正他们，让他们喊“逊哥哥”。

太子一直洋洋得意的脸，在一声接一声的“燕王哥哥”中沉了下来。不久之前，皇上下旨正式册封李逊为“燕王”，直接承袭了先太子李无馑的名号。

这其实是不合规矩的。

依本朝祖制，除了太子的儿子可以封亲王，其余皇子之后皆封为郡王。

但内阁老臣们仔细商议后，觉得只要皇上不再重提另立储君之事，封皇长孙为亲王还在可接受范围之内，便没有提出异议。之后皇上又顺便将晋王的几个儿子都封了郡王。

然而这件事却在太子李无殇心里扎了根刺。他今天看李逊怎么看怎么难受，不由又恼起永安侯来。

永安侯言之凿凿地承诺了要尽快除去李逊，但几次失败的尝试后却偃旗息鼓没了动静。

李无殇多喝了几杯，渐渐掩藏不住眼神里的气恼和怨恨，狠狠地盯着李逊看了好一会儿。

皇后望着园中孩子们奔跑玩耍的身影，心情难得的放松下来，笑吟吟转回头时，不经意瞥到太子看向李逊的眼神，蓦地心中一凛，急忙转目看向秦王。

李无疾看似漫不经心地吃着菜，似乎察觉到皇后的目光，抬头看过来，向皇后微微点了下头。

皇后看到他眼神中的沉稳笃定，悬起来的心慢慢落下，端起面前的玉杯浅浅抿了一口，掩饰方才瞬间的失态。

自从得知害死先太子的凶手另有其人，皇后对李无疾多年来的恨就如初春残雪，消散得很快。不再用怨恨的目光去看李无疾之后，皇后才惊觉秦王其实很多方面都与先太子十分相似。

甚至偶尔她能在秦王神态中捕捉到先太子的影子。

“我不要回去，我要跟逊哥哥玩！”晋王最小的儿子，刚满五岁的怀宁郡王拉着李逊的手，哭得眼泪汪汪。

酒宴结束，皇后派人送晋王的几个子女回王府，几个小郡王小郡主都有些恋恋不舍，年龄大的还能强忍住，怀宁郡王年龄小，还不懂得隐藏真实情绪。

自从晋王遇刺身亡后，晋王府被搜查抄检了数十次。那些官吏得了永安侯的授意，暗中抄走了不少金银珍宝。晋王一死，晋王府上下都失了依靠，况且晋王的财富为数不少都是来路不正，即便被顺手牵羊了也不敢声张。

于是王府中的孤儿寡母们都战战兢兢，谨小慎微，唯恐一不小心就大祸临头。

小孩子不懂其中的利害关系，但却能敏锐地察觉大人的情绪和周围的气氛。虽然被封了郡王郡主，他们却感受不到半点开心，只看到母亲们愁容满面，暗中垂泪，于是他们也不敢闹，甚至不敢笑。

方才李逊带他们在花园玩耍，是晋王死后，他们最快乐的时光。

皇后今天心情很好，看到怀宁郡王一团雪白，天真可爱，那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和李逊幼时竟有些相似，心中一软，便笑着说道，“怀宁，你若是舍不得逊哥哥，今天就别回去了，留在宫里和逊哥哥一起睡，可好？”

怀宁郡王大喜，立刻破涕为笑，两只小手搂住李逊，鼻涕眼泪都蹭在了皇长孙的袍子上。

李逊心中有事，猛地听清皇后的话，心中顿时一惊，为难道，“皇祖母，孙儿睡觉常常翻身，万一压到怀宁怎么办？”

皇后目光闪动，看了一眼站在旁边的太子和秦王，笑道，“我倒是忘了。那让怀宁睡在我宫里吧，明日一早再送去找你。”

怀宁委委屈屈地贴着李逊，“我想跟逊哥哥一起睡，我皮糙肉厚，结实得狠，逊哥哥压到我也没关系。”

太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逊儿，难得怀宁跟你这么亲，你就带他睡吧。”说着瞟了一眼李无疾，“当初你父亲也常常带着你小皇叔一起睡。你和你父亲都很有兄弟缘呢。”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却也没说什么，只吩咐杜公公送太子和怀宁回东宫。

太子和秦王也一同告辞，皇后突然想起什么，叫住秦王。李无疾停步回身，静静望着皇后。太子也停住了，好奇地看过来。

皇后迟疑了一下，扶着额头笑道，“今日饮了两杯玛瑙露，脑子竟有些糊涂了。”转头对侍女低语几句，侍女点头离去，很快便捧了两方锦盒回来，分别给了太子和秦王。

皇后道，“这是天鲛珠，是我册立为后那一年南楚进贡的贺礼。据说放在孕妇枕边，可以安神助眠；放在腹部，胎儿出生后双目明亮，聪慧过人。”

太子和秦王谢恩后便一同离去了。

皇后回到寝宫，心里隐隐不安。她方才其实是想叫住李无疾询问几句，但在看到秦王的眼神后飞快地改变了主意。

不管秦王有什么安排，她知道，他都是真心实意要帮逊儿坐上皇位。

皇后喝了安神汤，又抄了一页经书，正要睡下时，杜公公急匆匆跑了来，满脸惊慌。

“娘娘，不好了！燕王殿下……吐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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