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拉克斯看着达达利亚,眼神忽然变了。
祂还想说些什么,青年却先冲了出去。野外,几只丘丘人向营地冲了过来。达达利亚已经操起岩枪,快乐地冲杀过去了,徒留摩拉克斯一人站在原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神色凝重。
无边无际,笼盖四野的苍穹之下,神明的面容被来自天空的视线覆上了一层阴影。
狂风,鸣雷,赤沙,大湖。魔神们为了巩固自己的领土,以血肉为毯,以尸骸为梯,不断攀爬向上,只为摘得七顶不公不义的桂冠。即便大多魔神都已葬身云来,尸骸残渣也被众夜叉处理干净,但在这样残酷的年代,摩拉克斯一人能做的,实在是微乎其微。
璃月大地已然不堪重负。随着提瓦特愈来愈多的魔神死去,各种异常现象层出不穷,气候亦是变化不停,再无规律。如今凛冬将至,天气却燥热异常,巨大的日轮炙烤着世间万物,作物全部枯死在农田之中,收获的季节永远不能到来。
归离集已不再适合人类居住。摩拉克斯率领子民,带着饥饿,疲惫,与几乎不见的希望,向天衡进发。
暴雨。
魔神残渣引起的异变终究不是元素生物可以对抗,即使众仙使出浑身解数,仍无法阻止这场雨灾的降临。仙人们只能幻出洞天,一边防备魔神残渣的侵蚀,一边协助千岩军,将老弱妇孺安顿其中;身强力壮的人类都去战斗了,夜叉们也随之坚守再外,众人齐心协力,将试图靠近的邪魔共同击退;摩拉克斯也和若陀龙王化出原型,屹立于洞天之外,一边调整趋于狂乱的地脉,一边为众生抵挡山间滚石,遮蔽风雨。
砍去一只丘丘人的头颅,达达利亚擦了把脸,将刘海向后抹去。风雨太大,视物不清,耳边都是水声。如此极端的环境,条件苛刻至此,却更充满挑战,这才是青年喜欢的战斗。
其实,骤雨突至,魔物们只是想找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才盯上这座洞天宝地,试图从人类这里分一杯羹。若是战士行军,驻留此处绝非良策,应尽快抢先,火速前进;但如今这里都是普通百姓,厮杀并非第一要务,守护,生存才是。
想到这里,达达利亚拧腰回踢,灌满雨水的靴子结结实实地踢中魔物的腹部,将一只丘丘人萨满踹飞老远,惨叫很快被雨声淹没。
厮杀持续太久。丘丘人的尸体如山,流出鲜血,同雨水汇合,形成血色的溪流,又被战士们踏在脚下。达达利亚将黏在胸前的衣服揪起来,抖一抖,这才透一口气。要是还能使用神之眼就好了,这样充沛的水元素,简直可以轻易地调动,变幻出各种未曾尝试的形态。青年这样想着,又盯上了另一边的丘丘人。
刚刚捅穿最后一只丘丘人的喉咙,身形魁梧的大块头向这边看来,注视着在暴雨中不断战斗的达达利亚。尽管他确信,自己完全不认识这个人,也对这个人没有任何好感,但那潇洒的身姿,利落的动作,没有丝毫冗余的战斗姿态…难言的熟稔涌上心头,大块头喉结一动,瞬间产生了许多奇怪的想法,却又被理智压了下去。
“那边那个,回去避雨!让下一批千岩军上!”很快,大块头冲达达利亚喊道,“注意身体,下去休息!”
但达达利亚完全没有在意。就像是没听到那样,他提起长枪,向更远的方向冲去。在战场上违抗军令可不是什么好战士,大块头眉头一拧,本应对这家伙感到愤怒,却偏偏感到怀念和安心。因为,那个人合该是这样的,大哥他就该这样不管不顾地战斗下去。
有些诡异的念头占据大脑,但眼下也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大块头什么都没说,继续与不断向洞天冲锋的魔兽搏斗了。
达达利亚向前飞奔,全然湿透的绶带在身后翻飞,显然是速度极快。久违的战斗令青年身心愉悦,但很快,有什么尖锐的东西把他拎了起来,轻飘飘地丢进了某个地方。
“…不要乱跑。”
熟悉的声音四面八方传来,在若陀龙王极为复杂的注视中,摩拉克斯再一次将达达利亚丢进了嘴巴。完全化形的摩拉克斯龙吻极长,还带着好闻的香气,和达达利亚想的完全不一样。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龙涎香?
感慨了一阵,达达利亚依旧静不下来,又想往外冲,立刻被对方用舌头顶了回来。
“休息。”摩拉克斯的声音坚定。
“……好吧。”知道对方的性子,达达利亚叹了口气。他将岩枪化于无形,避免戳伤摩拉克斯的嘴巴,“那我就歇一会儿。这场雨什么时候会停?”
“璃月正值凛冬,却有暴雨天降,实非天之所为,乃地脉异变所致。深渊余毒已随洪水和深海侵入这片土地,若陀龙王正在调整地脉,我不便深入,只能于此襄助。”
“哦…那有什么我能帮忙的?”说到这,达达利亚忽地想起什么,“对了,若陀还记得我是谁吗?”
“自然记得。就算此间凡人无法辨得,我也能看见你小子脖子上的岩印,在那么大的雨里都亮得吓人。”若陀龙王从鼻子里呲出一腔雨水,瓮声瓮气地:“仙人们都能辨得,你不会寂寞。至于我,也自然记得和你的约定。”
“啊!你还记得,那真是太好了!”原本还觉得无聊的达达利亚瞬间恢复精神,他一把撑开摩拉克斯的嘴,不顾对方被自己顶得翻了个白眼:“等回到璃月,我们就打一场!但是事先说好,你可不要手下留情!”
“还是你先手下留情吧,小家伙。我还是第一次见这家伙翻白眼,要不你也跳出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