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老夫人与大夫人阮氏互相对了个眼神,立刻就琢磨开来。
实话讲,这幕场景委实也出乎婆媳意料。原本都只当魏妆是定亲给了谢三郎的,谁能想到,峰回路转了就。
况且,姑娘多么讨喜!
阮氏慈眉善目,心情极好地嗔道:“胡诌什么。说的是谢家三郎。这位是筠州府魏家的长女,你魏妆妹妹,敬彦早前定下的亲事了。”
褚琅驰忽地跌到池底,不甘地诧异:“却为何听到退亲二字?谢敬彦,你何时定了门如此好亲事?又这是被退亲了,竟还有女子敢退你谢侯府三公子的亲?魏妹妹真勇!”
褚琅驰对锦椅上的魏妆,又高看了几分。好样儿的,心里稀罕!
退亲,被退亲了……这几字连日来频频在耳边重复,直叫谢敬彦好生愠起。
他被问得到底尴尬,看向魏妆,魏妆却无动于衷。
罢,昨夜梦中的场景忽然浮现起来,那娇羞弱势女子才是他该去寻出的。他知不该与魏氏女多费心思。
然而却本能的管束不住某种酸涩,生怕她因此被旁人惦记。
谢敬彦掀眼睨了一睨,启口道:“当年祖父定下的婚约,嘱我足魏妆所需,待她优渥,不允辜负,且赠鸾凤和璧一副,永结同心。至于成不成亲事,端看魏妆的意思。”
前半句,怎仿佛在表态似的,形容周全详尽。男子墨瞳中竟隐一丝幽深诉求。
魏妆可不会上当,暗自含起樱唇:如此交情的兄弟都不知他已定亲,果然呢,从开始就没把此事放心上。
她望向褚二公子,记忆逐渐涌现了上来。
记起褚琅驰,前世乃是个武将军,手中握有兵权,梁王有心拉拢他入局。
梁王是德妃的儿子,德妃则是太后的外甥女。自皇后故去之后,谢家长房改向太后靠拢,谢敬彦起初谁也不明显表露。
及至箭在弦上的紧要关头,他却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临时套用了褚琅驰的兵权。把褚琅驰本人都耍懵,来了个出其不意,以一己之力力挽狂澜,将冷宫的废太子推上了皇位。
好在新帝登基后,确是个贤明的帝王,全然不似囚禁于冷宫时的狂鸷羸弱。
谢敬彦等于也算变相携褚府躲过了一劫。但宣王与梁王可就下场凄凄了,流放的流放,五马分-尸的分-尸。以谢左相沉渊叵测的深谋远略,断不会给朝权留下后患。
当然,谁知他是否因曾误会魏妆给他戴过绿帽,而公报私仇撕了梁王。谢敬彦的凌厉狠辣都在内里,几不形于容色。
甚至为了消弭关于新帝非嫡脉的传言,他掌令篡改编史,还把亲爹谢衍都给软禁了一段时间。
……
魏妆忽然想到,这褚二公子,家境宽松,长辈仁爱,无关风情。前世总顾着操兵打仗,到近三十五了都未成婚。
若然还要嫁人的话,她倒是可以考虑。只看褚府的后宅安闲悠乐,也算值得。
她睨了一眼沈嬷,心下寻思,正好叫奶娘松动松动念头。并不需在谢三郎一根绳上吊着,免得何时又整出什么蛾子来。
见褚老夫人介绍,魏妆便拂裙起身,盈盈搭腕一礼道:“魏妆见过褚二哥,谢三哥。”
谢敬彦,他排在后面。
允许旁人唤她魏妹妹,却独只让自己与母亲唤她全名。
谢府岂有对不住过她?
绿椒站在旁侧,瞧得不由心一沉。魏小姐对三公子怕是真无一点意思的,怎会如此?那绿椒留在倾烟苑伺候,还有甚么可企图?
婢女焦急地瞥了眼谢敬彦,却发现三公子容色少见的寡郁……主动给魏小姐安排银丝炭的也是他。
看来得回去和二夫人另想个法子才行。
褚琅驰听着少女柔嫚问候,都有些不太会措辞了,应道:“魏妹妹不必客气……就是怎么的,瞧着你莫名眼熟!”
褚老夫人颇为了然地看穿,接过话茬道:“驰郎说眼熟也不算错,从前阿妆抱到府上来时,还是个粉嫩娇糯的襁褓儿。你五岁了,拽着她小手,眼睛盯着都舍不得挪开。却奈何老太傅一意要以订亲报答魏侍郎,这便成全了谢府一桩亲事。可惜呀,却要退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