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嘴上一副惋惜的样子,实际却舒了口气的那种畅然。
又提起魏祖父救过谢祖父一事,谢敬彦心底凛了一凛。
那原属于他应尽的责任。
女子幽幽的媚妩花息沁脾,搅得他心头乱絮,想到有人竟曾攥过她手。明知不理智,仍应道:“我与魏妆退婚只稍一提,待先忙完祖母寿辰,再行商议。此时定论,却是尚早。”
言罢,扯了褚二从花厅走出来。
不是,此言何意?他从起初便对这桩婚事轻慢,莫非竟不想答应?
魏妆听得惊奇蹙眉,灵透的眸子里溢出愤意。
追着谢敬彦修挺的背影看了过去。
往前院穿行,褚琅驰尚仍意犹未尽的样子,酸涩问道:“对了,为何我唤的是魏妹妹,你却可以直呼她名字?我见她似也不钟情你。”
谢敬彦这才稍感独一无二地舒适了点,拂袖回话:“不叫魏妆,却应叫她什么?”
竟听得褚琅驰答不上来,毕竟人家现在仍属于未婚夫,有这特权。
坐上豪适净雅的马车,一路往翟老尚书府行去。两人在马车上对弈,谢敬彦一改往日清修含蓄,杀了个褚琅驰片甲不留。
褚琅驰起先还能悠哉,时不时发问一句,诸如“你可先前见过魏家妹妹?”“确是一直这般娇美讨巧么?看得人心都跳不动了。”“退婚之事你何时处理?”
谢敬彦但且温和回复,只修劲手指攥着象骨围棋,越杀越狠。杀得褚琅驰脸上一点面子都挂不住,褚二最后只得缄口,欷吁应对起来。
第23章
礼部翟老尚书已经等候多时了,正逢天气晴暖、春光和煦,便在内府湖畔的亭子里设了三张桌案。
老尚书翟为希坐在当中,左右两侧分别是归德郎将褚琅驰和翰林修撰谢敬彦。
皆为前程似锦的年轻后浪。
老大人特特拿出了珍藏的大红袍,命侍立在桌旁的茶童沏茶。
时盛京上到王公贵族,下到官吏富贾,都以品茶养花挂画茗香为雅事,家中常侍有专人掌茶道之仪。
只见深褐色的茶汤徐徐旋落于瓷盏中,明亮醇厚的香气便在亭子下充溢开来。
翟为希捋了捋长须,摊开手道:“此乃我珍藏许久的宝贝,敬彦、琅驰,你二个品品看是如何?”
褚琅驰这一路上被谢三郎杀得仍晕头涨脑的,连束发都挠得有些凌乱了。
往常下棋输多赢少是常事,可谢敬彦有收有放,没见这么凌厉煞气。褚琅驰疑心他是否因女人而愠怒,可抬起头看看,却又玉质金相、凛若谪仙,看不出来变化。
此刻大口喝下两杯茶,郎将才感觉缓和了过来,叹道:“滋味甘醇,当是好茶!”
翟为希点头,又转向谢敬彦。盛安京第一公子,对茶香琴棋独具品鉴。
谢敬彦抖袖揩起玉白釉茶盏,修长净皙手指捏住盏底,在掌心中转了转。端看茶色鲜澈明亮,再在鼻翼前闻嗅,而后薄唇抿入茶汤三回味。
掀起眼帘道:“兰香悠长,甘气馥郁,入口清爽顺滑,香高而持久。若未猜错,应属百年母树大红袍,多谢老师好茶款待。”
翟为希高兴了,呵呵然地拍一拍膝盖:“可不是,你二位如今一个军中才干,蓄势待发;一个翰林院的笔杆子,御前掌修大红人。我老头儿要请一趟来并不容易,非得拿出点体面才行!”
话听得谢敬彦连忙致歉:“金秋八月夷国要来朝贡,圣上命重撰朝贡典章,这几日晚辈都在紧赶慢赶。怎敢忽视老师的邀请,却不知老师有何事务相商?”
翟为希年纪一大把了,不爱绕弯子,直言问说:“的确有一桩,眼看你马上就到选部调职了,心中可已有去向?”
谢敬彦稍默,沉声道:“民惟邦本,本固邦宁,天下和静在民趋于正。我欲考去刑部体察历练,老师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