晞婵皱眉推开,自己反踉跄了几步,李覃要扶,很快被她侧身躲开,眼眶通红地低声道:“妾想明白了,能让君侯做到不攻扬州,哪怕是犹豫一瞬的,从来不会是妾。”
说罢,没再管李覃神情如何,她快步走出岸堤,从西门出去,消失在了后园。
李覃出神立在那,有那么一瞬,他想,倒不如跳进塘中,把自己淹死了干净。好歹她还能为他掉两滴眼泪。
又过半晌,他低骂了句,一脚踢断秋千柱,两根铁链连带着木板块一齐可怜斜掉在草地上,哗啦啦地响。
她喜欢荡秋千。
李覃兀自郁闷了会儿,也不回东堂,漫步走去库房捡了根粗实的棍子,铁铲,扛来岸堤边,摸黑听着蛙声,悄无声息地默默把被自己踢断的秋千重新装好。
他有意拖延,借口修得更结实些,奈何再怎么磨蹭,也还是不一会儿就修好了,脾气上来,连铁铲好使他都想骂,是谁把铁铲磨得这么轻便?!
不得已,顺着岸堤慢走,李覃低头只顾思索,并没注意脚下,不防忽被什么东西给硬绊了下,若不是高抬腿快速迈了过去,铁定就摔个面朝地。
也就这张脸,惊惊还喜欢些了。
他偏激地猛转过身,看也不看就想踩上两脚泄愤。
踢出去的那条腿却被那“东西”冷不丁抱住,他还没心跳一窒,那人却先嚷嚷起来。
“主公,似我呀!”
正觉唯有脸这项优势在她那里的李覃听了,看了看他,顿时怒火中烧,再没耐心地一脚踢开抱着自己腿的王守信,愤道:“孤似你?岂不是要孤死?”
王守信嗳哟一声,在地上滚了两圈才止住。
他坐在草地上,捧着脸道:“不似,主公误会,似我牙粽啦!”
“说的什么鸟语。”李覃直皱眉,转身就走。
王守信一把扑抱过去,拦叫道:“主公有斜!”
李覃顾不得他以下犯上,回头疑道:“桃花劫?”
莫非他有法?
“不似啦,似死劫。”
王守信刚说完,人就“扑突”一声泡进了池塘。
他冒出头,拨开残荷,只听那道冷声渐行渐远。
“孤看今日就是你的死劫。”
王守信急得在池中乱转,索性爬上岸,看了会儿李覃离去的身影,耸头巴脑地叹了声,低头回去。
美人泪
李覃回来时,特意问过了婉娘,听她说晞婵只褪了披风一径去卧室,与往常并未有明显不同,才稍稍安心。
他在外面风里站了会儿,及至到房门,望见里面烛火尚未熄灭,心内一喜,匆匆将又丢面子又生愧的羞恼抛了,忙关紧了门,轻手轻脚去掀开遮得严严实实的床帐。
一瞧见那身影,李覃目子便犯深。
她睡在里面,背对着他这边,也不说话,露出小半截玉臂的胳膊轻轻抱着被衾,安静极了。仿佛深睡过去。
李覃看罢,那腔被她无意听穿的死要面子也丢了去,哪里还管骨头傲不傲,拉不拉得下那个脸,心里又疼又愧,不觉就将一条腿跪上床去,倾身靠近她。
他有意离她近,两手撑在她身侧,把人圈在双臂间,贴着耳朵,向来冷严的嗓音不知温柔了多少度,沉缓低缠,仿若对待口里的蜜饯,心肝儿上的尖子宝儿:“真睡了?”
晞婵不语。
李覃自觉有该哄的地方,也不管她不搭理,头低着就去压在小姑娘身上,腻歪亲那光洁如玉的下颌,又顺着往下蹭。
她应是气极了,这样也还不理。
正所谓夫妻没有隔夜的仇,李覃忽想起这么一句,体内也火星乱迸,没几下就急想要她,于是喘着粗气忙将靴袜踢了,滚进帐内,随她侧着身,自顾自弓着身唇走香肤,手探进去她小衣里面。
他正弄得起劲儿,晞婵忽然睁眼旋过身来,“啪”的一声,二话不说给了他一个响亮巴掌。
床架子猛地不晃了。
李覃猩红着眼抬头,茫然只闪过一瞬,随即脸色阴沉地喘了几下,盯向面上隐约春色却又不愿的女郎,眸光沉若寒星。
“妾有些不适,今晚就算了。”她淡淡瞥他一眼,低下看了看,伸手费力把他那只手拿开。
却半分不动,李覃一瞬不瞬地死死盯紧她,浑身青筋直跳,晞婵偏头一手揪紧了床帐,不消想就知道他手臂已是青筋迸起,提着她腰就要往里挺,咬牙切齿地越发赌气:“不适孤碰你?”
她就那般在乎裴度?!
“哪怕孤杀了他,也轮不到你这个李家妇为他寻理!”他语调低的没有一丝温度,冷极而凶。
话音刚落,晞婵忽然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句地道:“妾说了今晚不能服侍,君侯若真的有需求,不妨去找别的女郎。”
李覃气得浑身发抖。她偏对着干,竟还敢温柔贤淑地勉强笑着,只管扎死他的心:“倘或瞧得上眼,回来告诉妾一声,明日妾就去告诉夫人,帮君侯收在屋里,丫鬟也可,姨娘也可,全凭君侯心意。”
“胡闹!”
他憋出这么一句,随后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了。
她这话,真真是要他恨不能翻过她来,在那臀上狠狠打一顿才好。
晞婵默了默,眼神奇怪地看着他半晌,忽而笑道:“妾明白了,娶进来也是好的,反正在君侯眼里,妾连下等姬妾也不如,只娶来供世人取笑,供君侯随心利用的,妾也没什么腾不出位置的,君侯只管写好休书,什么时候拿来,妾什么时候按印就是。”
李覃又急又气,直想上房掀了屋顶,谁也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