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含愧道:“孤不是那个意思”
晞婵心内冷笑,也不看他,翻身不再理。
世人都笑她晞婵恃美勾他沉迷,殊不知其中,只是他一计。连她也被算计在内,只当他是贪杯喝醉了的夫君,真心对待。
那日李覃心中,又会觉得她有多愚蠢?
似是见她毫无留恋,李覃脸疼,盯着看了半晌,忽然直起身下床,穿上靴袜疾步走出里间。
晞婵只听“砰哐”一声门响,便知他气冲夺门而去。
红烛慢慢晃着,她垂下眼,紧紧把脸埋在被衾里,在他面前忍了好久的抽噎,才随着心里的煎熬发酵,湿透了绣枕。
这种感觉,并不好受。
自从那晚过后,李覃连着两日都没回来,谁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也没人敢去探问他的行踪。
晞婵在后园侍弄花草,忽见陆锦绣领着一众仆妇款款走来,站定笑了笑,抚着那花道:“覃儿两日未归,可有跟你交待往哪里去了?”
那枝开得正好的玫瑰,瞬间拦腰折断。陆锦绣把那玫瑰簪在赵媪鬓上,随着的众仆妇忙夸好看。
晞婵收了花具,站起道:“并没。”
她淡淡回了句后,行了礼数,转身就要走。
却听见陆锦绣明显刻意地同赵媪那些仆妇们道:“男人不归是预兆,尤其是年轻气盛的,家里的再病怏怏些,难免生出纳妾的心思,这也寻常,只是不知覃儿在外面可有相中的,若有了,也别在外面养着,也别怕谁,只如他的愿,把人安置进来才好,那样人家好好的姑娘跟着他,也不枉个身份。”
赵媪等满嘴应着附和。
晞婵垂了垂眼睫,权当没听到,径直出了园子。
走至前院,碰巧遇上了正要出门的李甄窈,把她的篮子拿递给了林管事,拉着她就往外走,背着个包袱,悄摸劝道:“嫂嫂,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说着,已飞快拉她走到府门外。
晞婵听了,也只好同意。
两人上了马车,李甄窈才舒了口气,神秘一笑道:“那儿是我们几个常聚的地方,有意思得紧,只阿母她们若是知道了,定是要训骂我的,嫂嫂可千万不能跟阿兄提起。”
晞婵怔了下,只是笑问:“什么地方?”
“说了嫂嫂就不去了。”
晞婵更奇了,弯唇道:“你只管说,我再没不去的。”
只见李甄窈拆开包袱,摊在案上,里面是一套男子的衣冠,这倒不新奇,然淡定不过一息,那衣冠下面盖着的东西就让晞婵大吃一惊,顿时红了脸,笑骂她一句:“别等着你阿兄知道了收拾你,我见了也是要拿你一问的,你留着这东西做什么?”
那东西不是别的,可是男子的贴身衣物。
李甄窈忙收了绑起来,求饶道:“好嫂嫂,我收得这么快,就是不想脏了你的眼,待到了地方我再同你解释,只现在先别问,只管帮帮我,别叫那些会诗能写的欺负了去。”
“你且说什么事。”晞婵笑也不是,气也不是。
“我那一帮朋友中,有几个是饱读诗书的风流才子,也有几个是名门闺秀的才貌佳人,不说举世无双,那也是各有千秋,偶有一日起了组织,叫‘罗浮海’。没几日便有另外一群效仿的,也拉了五人,唤作‘春揽烟’,每日下来,最大的兴趣便是和罗浮海作对,非要在荆州立个年轻一辈的第一。”
晞婵觉得有趣,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
李甄窈抱臂,昂首愤不平又生嫌:“罗浮海五个,暂不提我自己,别的四个都是旁人望尘莫及的青年才俊,连夫子也是这么说的,文能冠四海,武能定乾坤,音律琴技照样也不在话下。偏那几个没脸的,辱骂诋毁,只想尽快拉下我们来,他们春揽烟好上去的。”
晞婵心内已猜到了九分,因问:“可是最近有了矛盾?”
“他们卑鄙,把我们队里一个男学生的贴身衣物偷走挂起来了。”
“这如何偷得?!”晞婵惊了。
莫非还能偷到家里去?
再则,她还没听过这般过火的事。
晞婵觉那书院里的男学生可怜,但只一低头,也还是不由得扯起唇角轻笑出来。那边李甄窈正是义正言辞,听见笑声登时羞恼唤了声“嫂嫂”,晞婵这才正色。
听豪气冲天的小丫头继续道:“还不是上回书院郊游,趁人家在山间洗澡,用棍子挑起来就跑,连件别的能遮体的衣物都不留,太过分了!”
“确实过分,”晞婵想了一想,问,“那你们这次是要?”
李甄窈扬眉,得意笑道:“那当然是以牙还牙喽!我们五个都商量好了,人手一件不要的衣服,抹上辣椒芥末,包着那狗东西的脑袋就一顿胖揍!”
“你怎么偏拿了这个?”晞婵忍俊不禁地指指那包袱。
李甄窈道:“那人还肖想我们队里一个姑娘,出言不逊,叫嚷着要把人抬回家做小老婆,这能忍?同为女郎,即便羞了脸,本姑奶奶也要把他那玩意儿调换了,让他知道辣椒为什么这么辣!”
晞婵思索半晌,反应过来,愣道:“你往那上面放辣椒了?”
“对呀。”
这不得断子绝孙?
晞婵不说话了。
她转念一想,估计也没这个机会能换得了,且这一群人又不失孩子心性,便以为总归不会太过。
临到地方,晞婵才知道还有一个诗局,就设在惠芳阁的大厅里。
两边隔着偌大空间,相对各坐了五人,中间站着手拿红绣球,竹挑杆,腿旁几上又摆着托盘的话事人,名唤王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