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忐忑之时,眼前忽然一暗——命运多舛的喜盖又稳稳落回头顶,为我挡住道道窥探的目光,强留住了最后一分体面。
是他。
“恕罪恕罪,我儿顽疾难愈,今日冲撞了王爷,老夫惭愧!”
“无妨,大喜之日,丞相不必多虑。速速行礼吧。”
“当是当是。”
宣王,老王爷独子。倚着他爹生前的丰功伟绩,让太后和皇帝好吃好喝地养着,养成了京城的首席纨绔。
我曾听秦府老登私下叨过,在皇帝眼里,宣王只要不篡位不犯法,他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无人敢拦。听得那时年少的我百般艳羡。
今天这场过门宴,他是代表皇家来的。皇帝对丞相还是看重,传言不可尽信。
有宣王压阵,翟仲文狠了心,让膀大腰粗的家仆强按着翟硕跟我拜堂。其他人也都见好就收,配合着勉强走完了过场。
礼成之后,家仆和丫鬟押着我和翟硕去新房。刚走到院门口,福嬷嬷快步迎了上来,扶住我的手臂,低声询问:“姑娘,怎的会。。。。。。”
前头的事福嬷嬷都有所耳闻,估计此刻翟家内院早已传了个遍。
“嬷嬷放心,我没事。”只是看了场意料之外的大戏。
还未说上几句,院子里又来了人,我听身后的丫鬟叫小姐。来人是翟硕一母同胞的亲妹翟宁。
“哥哥身体不适,母亲吩咐送他去柳大夫那儿瞧瞧。”
她声音尖锐,高高在上,周围家仆丫鬟悉数应声道是,推着傻笑捣乱的翟硕很快离开。
翟宁尚未出阁,今天没去前头掺和,这会儿手伸进新人房里来做什么?
还没等得及我深想,喜盖第二次被人猛地掀开。
“小姐!!”
福嬷嬷惊叫出声,院里的其他人噤若寒蝉。
“我说呢,还没进门就勾得前院鸡飞狗跳,原是我这位新嫂嫂,天生长着一张不安生的狐媚子脸。”
好尖酸刻薄,好不讲道理。
“这位翟家小姐,新娘的喜盖掀不得啊,这样坏了规矩,是要横生祸端的。。。。。。”
“闭嘴,哪来的贱仆敢这么和我们小姐说话!”
翟宁蛮横霸道,她的贴身大丫鬟也完全不把我这个新妇的娘家人放在眼里。
我移步,将福嬷嬷挡在身后,沉默着行了个礼:“不敢,请问翟小姐来此所为何事?”
翟宁绕着圈打量了我好一会儿,大概认定我是个不敢反抗的,忽地笑了。
“嫂嫂别紧张,父亲母亲还有哥哥,现下都在忙着,只好嘱我来带嫂嫂去认认翟家的祖宗,听听规矩。”
虽然我没嫁过人,但喜娘早交待过过门礼的流程,从未听闻有什么认祖宗听规矩的安排。也不知翟家是真有不为外人道的家规,还是翟宁在作妖。
可今日之前,我从未与她有过交集,这敌意未免来得莫名其妙?
现下情况也容不得我说不。接到翟宁的眼神示意,她身后的两个丫鬟上前拧住了我的胳膊,推着我往外走。
福嬷嬷着急地想跟上来,也被家仆挡了回去。
我怕她吃亏,只能暗中摇头阻止。
其实去见识见识翟家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正合我意。
总不至于新婚当夜就杀我祭天吧?
不然,费尽周折娶我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养女入门冲喜,图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