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翟宁的丫鬟推进一个类似佛堂的昏暗地方,看不清里面供的谁。大抵是翟家的祖辈先人,牌位还不少。
翟宁冲着堂前牌位躬身一鞠:“翟家列祖列宗在上,翟家二十三代孙翟硕今日娶妻秦氏,特来跪见。新妇,跪吧。”
我被推到蒲团上,丫鬟点燃三支香递过来。我只能顺势而为,规规矩矩三跪九叩行大礼。
“翟家世代为官,效力朝廷,未免新妇言行不得体败坏门风,依规,入门当日即牢记家规警询,不得有误。”
有家仆从外面拎进来一个大簸箕摆在正中央,又撒了薄薄一层糠进去。
这是学的哪门子规矩?
“新妇,除鞋,站进去。”
我深吸一口气,闭了闭眼,咬牙蹬掉了喜鞋,光脚站进簸箕里。
粗粝的竹子和细碎的糠,密密麻麻硌着脚心,不到几息就疼得我站不稳。
偏偏簸箕底部是中间低四周高的弧形,我一动,它就跟着晃,为了稳住身体只能用更大的力气去踩平,脚心重重在底部碾过。。。。。。
翟宁看着我狼狈不堪的样子,笑得很是得意,嘴上却装模作样地说:“嫂嫂可得忍住了,忍过这一关,磨顺了性子,将来翟家上下,列祖列宗都会对你刮目相看。”
待我终于在疼痛和稳当中勉强找到了平衡,翟宁让丫鬟从佛龛上拿下一本册子塞到我手里。封面上赫然写着“翟氏家规”四个大字。
“嫂嫂务必用心牢记,不可敷衍了事。”
翟宁领着一行人拂衣而去,我又独自站了会儿,转头看向门边,一个傲慢的婆子领着个岁数不大的小丫头守在外头,负责监视我的一举一动。
脚底的疼痛细密绵长,无处可躲,我算是领教了给新娘“磨性子”是一种什么钝刀割肉的折磨。
我只能强迫自己投入熟读家规来逃避,这么一念就念了三遍。
此时已到月上中天,忍耐也几乎到了极限。
佛堂寂静,我听到门外那小丫头叽里咕噜说着什么,很快婆子耐不住她的哼唧,悄悄带着她离开。
一秒也没有迟疑,我迅速蹬掉脚上的异物,跳出簸箕,被冰冷的地板刺激得浑身一颤。
缓了几秒我终于有了点力气,好奇地四处打量。
目光落在佛龛上最靠旁的一小块地方,隐在烛火暗处,竟然还单独盖着帘子。和中间坦荡的列祖列宗比起来,显得格外偷摸鬼祟。
莫非翟家也出过见不得人的不肖子孙?
一阵冷风穿堂而过,将帘子的一角微微掀起,似在伸手召唤我。
我走近,一把掀了那绣着经文的帘子,底下赫然露出排列齐整的十好几个简朴粗劣的暗红色牌位。
它们几乎都是新制,我一手端起一个,发现竟都是刚离世不久的女子,算算生辰不过及笄之年,有几个甚至是豆蔻、总角之龄。
最诡异之处,这些女子无一姓翟。
莫非翟家还藏着别的秘密?
门外有脚步声响起,我迅速整理好牌位和帘子,小跑着跳回簸箕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