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浔戒备的望着此人,“世子,卑职本已歇下,却将簪子掉在地上,捡簪子之时,瞧见床底下趴了个人。”
她再如何沉稳,此刻声音也有些轻颤,她身上只穿着件月白内衫,薄缎勾勒出她削瘦玲珑的身段,墨发如瀑般洒在肩头,越发衬的她冰肌玉骨,整个人有着与平日里干练机灵不一样的娇美温柔,傅玦先打量她,见她并未受伤,才又去看床底爬出的男人。
男人握着簪子踌躇不前,目光仍然落在戚浔身上,他笑嘻嘻的,双手却古怪僵硬的蜷在身前,好似看不到傅玦一般,很快抬步朝戚浔走来。
戚浔骇的想要后退,可想到傅玦腿脚不便,又想上前挡在傅玦跟前,可她才走出一步,傅玦抬手握住她手臂,一把将她往后带去,他催动轮椅挡住男人的去路,神色阴沉。
男人见状眉头皱起,看看傅玦,再看看戚浔,忽然一脸不满的朝傅玦扑来。
“世子——”
男人手握戚浔的簪子,毫无章法的刺向傅玦,傅玦稳稳坐在轮椅上,一把钳住他刺来的手腕往下一折,又将他一拉一推,将他另一只腕子也捉了住,戚浔甚至都没看清,便又听见咔嚓一响,男人痛叫一声,两个手腕都被傅玦卸脱,傅玦又以掌换拳落在他肩头,直将他拍的连退数步咚的一声跌坐在地。
男人痛呼着,又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傅玦连发丝都未乱一分,他轻轻拂了拂袖口,将戚浔的簪子递给她。
戚浔呆呆的看着傅玦,傅玦转眸看来,“傻了吗?”
戚浔如梦初醒,立刻将簪子接过,口中道:“世子好生厉害,坐着便将他收拾了!”
傅玦唇角微弯,待看向那男人时,眸色又暗了下来,到了此时,二人都看出此人有些不对劲,似乎神志不正常。
他呜呜的哭着,又痴痴的看戚浔,此刻戚浔不再怕他,又想出口恶气,不由走近踢了一脚此人的腿,喝道:“别哭了,你叫什么名字?会说话吗?”
“呜呜呜,坏人,我要、要告诉我爹——”
这世上还有恶人先告状的道理?!适才此人可是想用簪子刺傅玦!戚浔眉头紧皱,见他无伤人可能,不由蹲了下来,“你藏在床底下做什么?”
男人呜咽着,似能听懂戚浔的话,只是口齿不甚清楚,“我……我听……”
戚浔扬眉,“听什么?”
“听妹妹——”
戚浔有些茫然,可“妹妹”二字必定指的是姑娘,她站起身来看向傅玦,傅玦催动轮椅靠的更近些,“听妹妹做什么?”
“妹妹——”
傅玦眯眸两瞬,“除了妹妹还有谁?”
男人哭的满脸是泪,傅玦索性倾身将他一个手腕接了上,腕子接上,疼痛便消了大半,男人抽噎着道:“妹妹,妹妹,和大哥……”
他说完,脸上露出羞怯之意,眼巴巴的望着戚浔。
戚浔被他看得一个激灵,脑海之中一个念头一闪而出,一个大男人藏在床底下,又有妹妹和大哥,还一脸这般神色,戚浔便是不往偏了想都不成!
她看向傅玦,便见傅玦也神色有异,显然与她想到了一处去,而他口中这个妹妹,会不会是厉念呢?
戚浔又问他:“你认识厉念吗?”
男人一脸茫然,似乎记不起这名字,戚浔有些头疼的看向傅玦,傅玦问他:“你藏在哪里听得?”
男人回身,看戚浔的床底,戚浔一愕,“这怎么可能?难道是在此处?”
傅玦若有所思,“祠堂里平日只有十一婶一个人,也不无这般可能,眼下我们还不知他身份,若是知道,便能了解他说的大哥妹妹是何人。”
戚浔又道:“卑职去叫十一婶来?”
傅玦点头,戚浔应声便朝外走,这时傅玦又出声喊住她,“穿个袍子出去,外头冷。”
戚浔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身上只有一件薄衫,她忙回身三下五除二套上袍子,很快出了门。
这个时辰十一婶已经歇下,后面的小院中黑洞洞的,戚浔上前敲门,“十一婶?”
连着敲了几下,屋内才传来脚步声,没多时,门吱呀一声打开,十一婶披着件外袍狐疑的看着她,“怎么了?这么晚了姑娘还未歇下?”
戚浔道:“我屋子里进了个陌生男人,藏在床底下,应当是你们村子里的,劳烦你看看是谁家的人。”
十一婶面色大变,“是厉堇那孩子吗?”
她一边穿衣一边朝外走,戚浔跟着她问道:“厉堇是谁?”
“是族长的孙子,生下来人便有些呆傻,他整日喜好在村子里乱跑,有时候一不留神就跑去别家当做自家,此前也跑来祠堂过。”
她脚步极快,待赶到戚浔的屋子,便见厉堇坐在地上呜咽,十一婶长叹一声,连忙给傅玦赔罪,“大人,对不住了,这是我们族长的孙儿,小时候刚出生人就傻的,经常乱跑,冲撞了您和姑娘了。”
“族长的孙儿?”傅玦问。
“是,叫厉堇,今年二十五六岁了,人有些呆傻,但是并无恶意的,兴许是迷路了,在草民锁门之前就进来了。”
十一婶说完,走到厉堇身边去,“堇儿?你认得婶子吗?”
厉堇茫然的看着十一婶,十一婶便又看向傅玦,“大人您看,他是不认人的,不是故意来烦扰大人和姑娘的。”
傅玦不动声色的道:“原来是族长的孙儿,我看你们族长年事已高,精神却极好,他有几个孙儿?”
十一婶道:“就这一个,族长家里子嗣单薄,儿子也不多,后来病逝了两个,最后只剩下小儿子,堇儿便是他小儿子的独子。”